2003年以來,國際原油市場呈現(xiàn)出高度的不穩(wěn)定性。原油現(xiàn)貨價格從2003年1月的30.8美元/桶最高上漲至2008年7月的132.5美元/桶,上漲幅度高達331%。正當全球都在對油價是否會上漲至200美元以上而爭論不休之際,美國次貸危機的全面爆發(fā)使國際原油價格在短短半年時間內跌回2003年初的水平。
任何泡沫在破滅之前,都曾經被堅信為是對市場供需關系的真實反映。而此次原油價格崩盤之后,也仍然有眾多研究機構、學者堅稱此次原油危機始于供給需求基本面,市場投機因素并不能夠系統(tǒng)性地影響國際原油價格。 事實上,盡管我們可以將本世紀以來新興市場國家原油消費高速增長的事實作為需求激增的佐證,也必須承認,與此同時,成熟市場國家的原油需求在下降。從世界范圍來看,原油總需求的增長并沒有超出歷史常規(guī)幅度。而所有針對OPEC(石油輸出國組織)的指責都是基于這樣的邏輯:油價高漲期間OPEC產能的增長幅度有限,沒有對油價形成有效遏制,因此油價的高漲應該歸咎于OPEC產能停滯。 事實上,深入分析表明,供給趨緊可能是2002年末油價進入上行通道的觸發(fā)因素,但油價持續(xù)膨脹的泡沫則無法僅僅用基本面因素來解釋,特別是2008年下半年油價的急速回落并沒有伴生基本面的根本逆轉。這當中肯定有其他更關鍵的因素在影響市場,而這一因素就是“美元”! 美元對原油價格的影響絕不僅僅因為它是國際通用的原油計價工具,即使分析美元實際有效匯率和實際原油價格之間的關系,仍然可以找到很高的相關性,美元對油價的影響是全方位的。 短期來看,美元貶值對原油的供給和需求不會產生明顯影響,但是會對原油期貨市場的投機和投資行為產生影響。2000年初至2004年末,美國聯(lián)邦基金利率持續(xù)下調,市場流動性大大增加,而2002年3月至2008年4月,美元的名義匯率同樣連續(xù)下降,美元貶值使得原油期貨市場空前繁榮:2004年1月至2008年6月,NYMEX(紐約商品交易所)原油期貨未平倉合約數增長了三倍多,這其中非商業(yè)交易者的價差交易數量更增長六倍。在非商業(yè)交易者當中,對沖基金所持未平倉合約增長最為迅猛。在商業(yè)交易者當中,商品掉期交易者的持倉量同樣明顯放大。這兩者數量的增加都與油價上漲高度相關。 從長期來看,美元貶值會對原油供給和需求產生實質性影響:原油開采和加工公司以美元結算,但必須要用本地貨幣支付相關運行成本,則美元貶值會使原油生產國減少對產能的投資、降低維護運行費用等,從而降低生產能力,使原油價格上升。而美元貶值使原油實際價格下降,從而使得需求上升。本世紀油價上漲期間,原油生產國增產乏力,部分原因就在于缺乏對鉆井等基礎設施的有效投資。而新興市場國家特別是中國,由于本國貨幣對美元升值,沖銷了一部分油價上漲成本,再加上國內的財政補貼政策,使得需求不能得到有效遏制。 從美國內部來看,美元貶值使得許多美國家庭放棄了去歐洲旅行的計劃,轉而在國內度假,由此又帶來大量的汽油需求的上升,而低利率政策、減稅政策也增加了美國人的實際收入,政府支出也不斷增加。這些因素都使得美國的原油需求對油價的不斷上升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 美國的雙赤字是美元貶值的根本動因,而此次金融危機的爆發(fā)和全球性蔓延則將全球長期以來積累于金融衍生品市場的過剩流動性予以迅速清除。然而,高油價真的不會再卷土重來了嗎? 2000年美國國會通過的“商品期貨現(xiàn)代化法案”制造了所謂“安然漏洞”,此次原油價格泡沫證明,在美元流動性過剩的推動下,“安然漏洞”并沒有被堵上,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而且在泡沫崩盤之后,很多新興市場國家長期積累的美元儲備都被這一黑洞所吞噬。以中國為代表的亞洲新興市場國家,通過長期的出口導向戰(zhàn)略實現(xiàn)了經濟高增長,并積累起巨額美元儲備,而現(xiàn)在看來,這些美元儲備完全懸刃于美國的金融利劍之下。在缺乏有效平衡機制的國際貨幣體系之下,只要“美元”的世界貨幣角色不能夠得到有效監(jiān)控,就很難保證美國不再制造出新的泡沫。 最近奧巴馬政府提出的能源新政,似乎要將世界領上新能源之路,原油這一黑色黃金將不再具有稀缺價值。然而我們更應清醒地看到,新能源的神話很可能是又一次泡沫經濟的發(fā)端。高油價盡管不可能很快卷土重來,但原油需求的準剛性特征并沒有改變,也不可能在短期內逆轉。多元化的能源發(fā)展戰(zhàn)略,降低經濟增長對原油的依賴,盡管是應對石油危機的不二法寶,但如果不能對當前的國際金融體系予以制度化的重構,石油很可能被資本再次捆綁,成為洗劫新興經濟體財富的有力武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