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峰陵園現在推出的18800元墓地，在昌平已經是最低價格了，因為我們是區(qū)屬的公墓，原本只有當地村民可以使用，所以比那些市屬的墓地便宜很多，現在不買以后肯定要漲價……”清明節(jié)前夕，正是各家公墓的銷售旺季，記者發(fā)現，在陵園最集中的昌平區(qū)，一些“區(qū)屬”墓地叫賣很火爆，因價格相對便宜吸引了不少人。
從市殯葬管理處，記者了解到這些熱銷的所謂“區(qū)屬”墓地正規(guī)的叫法是公益性公墓，是為本區(qū)或本村公民提供的安葬骨灰的社會福利設施，又被稱為“小產權墓”；而“市屬公墓”指的是北京市民政局批準的合法的可以正當經營的公墓，面向全市市民公開銷售，全市一共33塊。按照現行的《殯葬管理條例》，“小產權墓”是不允許買賣的，然而，昌平的一些“小產權墓”外售比例高達90%以上，雖然管理部門一直在查處，但暴利卻使這種違規(guī)經營愈演愈烈。
承認“非法銷售”
最大賣點是便宜
記者在市民政局網站查到，位于昌平區(qū)的合法經營性公墓一共有5個，分別是景仰園骨灰林、炎黃陵園、鳳凰山陵園、佛山陵園、天壽陵園，而在網上推銷叫賣的遠不止這5個公墓，還包括盤龍臺公墓、德陵公墓、九里山公墓、華夏陵園、龍泉公墓、桃峰陵園等，“昌平只有5個是屬于市民政局的經營性公墓，其他都是屬于區(qū)里的小產權墓，按照規(guī)定只能賣給當地村民，但是現在都在對外銷售�！钡铝旯沟囊幻N售人員小王對記者直言不諱地說。
“按照法規(guī)我們確實是違規(guī)銷售，但是您沒有任何風險，得到實惠不就行了，條件差不多的墓地，我們比市屬公墓便宜很多�！毙⊥跸蛴浾呓榻B，德陵公墓最便宜的穴位是28800元，“這幾年一直在漲，從9000多元漲到現在的價格，但是相比于天壽陵園和鳳凰山，已經算是很便宜的了。”據了解，天壽陵園最便宜的墓地是62800元，鳳凰山陵園最便宜的墓地是45800元。
記者通過咨詢了解到，德陵公墓的價位在昌平的小產權墓中算是中檔，以最低價格穴位為例，桃峰陵園為18800元，華夏陵園23800元，龍泉公墓23800元，九里山公墓13800元，盤龍臺公墓19800元。相比之下，民政局所屬的5家經營性公墓最低價位都在4萬元以上，“1萬多塊的墓地現在上哪去找？昌平是全市墓地最便宜的地方，又是在十三陵的‘龍脈’上，所以不用管是不是小產權，這些年越賣越火。”
相對便宜的價格對很多市民來說是不小的誘惑，離市區(qū)較近的一些知名的公墓如萬安公墓、福田公墓價位已經高達幾十萬元，而且一墓難求，于是昌平區(qū)就成了很多人的選擇。“德陵公墓現在已經安葬了將近兩萬人，其他幾家小產權墓也都是1到2萬人，這幾年已經銷售出去十多萬塊墓地，90%以上都不是當地人�！毙⊥跽f。
自稱“不怕罰”
法律漏洞致制裁難
小產權墓的違規(guī)經營如此火爆，而且已經存在數年，為什么他們如此有恃無恐？
“你們的公墓產權有問題，我們買了以后會不會有什么風險？”記者以買墓人的身份詢問桃峰陵園的銷售小姐，“不會有任何麻煩，這個您放心，我們區(qū)這種情況的公墓目前落戶十多萬人了，已經是既成事實，入土就不可能再動遷�！�
德陵公墓的銷售員小王也表示：“即使處罰也不會罰個人，只會處罰公墓的經營者，有什么事我們替您扛著�！敝劣谔幜P的具體方式，小王表示就是“罰款”，“罰款我們就交，交完就沒事了，絕對不會動墳�！�
記者從昌平區(qū)民政局殯葬管理辦公室了解到，對于這些違法經營的公墓，目前的處罰辦法是“沒收違法所得”，“如果有市民舉報，拿著銷售合同、發(fā)票等證據過來，我們會根據這些證據進行處罰，沒收他們的非法所得，或者進行加倍處罰。”
“公益性公墓不允許賣給村外人，也不允許賣給活著的人，昌平確實有些公墓在違法經營。”市殯葬管理處的一名工作人員告訴記者，“他們以龍脈為噱頭，忽悠市民去買，很多人不了解情況就被忽悠了，根本不知道他們屬于非法經營，亂象很嚴重�！钡侨绾螌@種亂象進行查處，她表示有些無奈，“按照目前的法規(guī)，除了沒收違法所得，沒有其他的處理方式，于法無據。對于已經售賣的墓地，只能保持現狀，一般不會遷墓�！庇捎诜欠ㄊ圪u猖獗，她表示“現在區(qū)里的執(zhí)法人員根本管不過來�！�
記者向市殯葬執(zhí)法大隊舉報這種現象，執(zhí)法人員稱，各地的公益性墓地歸當地民政局管理查處，他們只負責市屬33塊經營性墓地，“這個查起來有難度，因為法律本身漏存在洞，相關的處罰政策一直沒有出臺。”
當罰款成為唯一處罰手段的時候，小產權墓經營者的有恃無恐就揭開了謎底，因為相對于經營公墓的暴利，這點罰款實在可以忽略不計。
違規(guī)的“人性化服務”
70歲以上老人可預訂
“市屬公墓管理比較嚴，拿著家屬的死亡證明才能購買墓地，我們更加人性化，70歲以上的老人可以自己過來選擇墓地，提前預訂，防備以后價格越來越高。”這種所謂的“人性化服務”也是眾多小產權墓忽悠人拉客源的一種方式。
記者咨詢多家公墓陵園時，都遇到了類似“售樓小姐”的推銷人員，除了推介他們的各種“豪宅”，動員買墓人提前預備壽穴也是他們的一項主要任務，他們種種關于漲價的聳人聽聞的說法，更是助長了活人買墓的風氣。
桃峰陵園的一位接待人員故作神秘地對記者說：“抓住這個最后機會吧，我們清明節(jié)一過還要漲價！”她舉例，他們前不久剛有一個新建的“小區(qū)”售完，開盤的時候是1萬多元，后來漲到3萬元，最后是5萬元，“都是同樣的墓地，比別人多花4萬元，好多人覺得太虧了，可是也沒辦法，不如提前預訂，免除了漲價的風險，所以現在好多老人都自己來挑墓，全款交了錢就放心了�！睋f他們有的“小區(qū)”已經預訂一空，行情很火。“只要您交了墓地的錢，墓地就是您的，即使10年后下葬都可以。在出售后不干涉下葬人，但不能炒墓。”
盤龍臺公墓的一位接待人員告訴記者，現在不少人一買就好幾個墓地，給家里老人提前預備著，老人也沒意見，不像以前還有所忌諱。在“售樓小姐”的忽悠下，不少市民更是心生恐慌，擔心墓地資源短缺，更擔心以后漲得更加厲害，爭相出手，這些小產權墓的預售行情也越來越火爆。
“這個肯定是違規(guī)的，但是只要家屬自己不舉報就沒人查，難道執(zhí)法大隊打開每個墓地去看嗎？”一名“售樓小姐”向記者透底。
荒山變公墓
利潤可達300%
對于“小產權墓”的將來，桃峰陵園的推銷員周小姐表示毫不擔心，“這些公墓占用的本來就是荒山，不是農田，除了用做公墓沒有其他的用途，政府也不會征用，所以‘小產權墓’不會像‘小產權’房一樣被清理，因為沒人會動死人的地方。”正是出于這種想法，荒山一片一片被開發(fā)成公墓陵園。
經營公墓已經成為不折不扣的暴利產業(yè)，據了解，德陵公墓的經營者是德陵村和中關村一家公司，身為安葬村民的公益性公墓卻幾乎沒有當地人，因為村民都葬在自家祖墳，公墓開業(yè)目的很明確，就是外售營利。
有業(yè)內人士算了這樣一筆賬，以1畝地（666.7平方米）建300個雙人墓為例，若每個墓穴售價1萬元，則1畝地能獲得300萬元毛收入。同為昌平區(qū)的地塊，70畝苗圃花卉基地20年使用權開價100萬元，相當于每畝地使用費1.43萬元，一個中檔的花崗石墓碑造價和刻字費用約為2400元，若1畝地配備300個這樣的墓碑，總價約為72萬元。按照上述收支估算，若不計算公墓經營者人力等項支出，1畝地投資公墓可獲得利潤226.57萬元，是其投入的3倍，也就是利潤率為300％。如果經營者建造的是3萬元以上的豪華墓，則利潤更為可觀�！伴_發(fā)陵園公墓的利潤，遠遠超過房地產。”公墓產業(yè)如今炙手可熱，一些公司紛紛加入，基本做法為，與當地村委會、鄉(xiāng)鎮(zhèn)或者民政局合作，由對方出地，老板投資。
“最初作為安葬村民的公益性墓地，批下的只是一片荒山，后來因為有利可圖，違法用地的情況不斷出現，一片荒山變成5片，甚至更多片，公墓也擴得越來越大，這種情況必須遏制�！笔袣浽峁芾硖幍墓ぷ魅藛T表示。對此，有專家建議，民政部應嚴格按照《殯葬管理條例》的規(guī)定和公墓建設規(guī)劃，村鎮(zhèn)級公益性公墓對外出售墓穴的，按照非法轉讓土地論處，嚴肅處理非法用地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