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大拆遷 誰在縱容誰去問責
    2009-08-24    熊培云    來源:南方都市報
  “南京!南京!”———它不是一部電影的名字,而是南京的又一次告急。連月來,諸路媒體緊急呼吁:南京的老城南保不住了!
  說來遺憾,我一直沒有去過南京,更不知道南京的老城南是什么模樣。不過,和許多人一樣,我對南京的歷史還算熟悉。它不僅有六朝古都的繁華與滄桑,也有外敵屠城的血腥記憶。然而,在現(xiàn)在這個和平年代里,突然有人說“南京這個歷史文化名城即將名存實亡”時,我多少還有些驚訝。盡管現(xiàn)實的邏輯一次次告訴我,這可能的結局不在意料之外。
  有人說,老城南之于南京,就像西岱島之于巴黎。然而,歷史的厚重并不能阻擋“拆遷黨”之狂飆突進。隨之而來的抵抗多少有些悲壯。與此同時,你也不得不感慨:在中國,“拆遷黨”是一支多么剽悍的力量。如有媒體報道:“這幾個月來,總理的批示、調查組的結論、副市長的表態(tài),還有專家的不斷呼吁,仍然不能阻止南京老城南的瘋狂拆遷!
  據(jù)說這是一場“鑲牙式改造”,只可惜把被改造地的牙給鑲沒了。批評者說,這分明不是在“鑲牙”,而是在“拔牙”。同樣可笑的是,那些呼吁保衛(wèi)南京古城的人,竟被拆遷人員形容為“螳臂當車,不自量力”。在此,大家不禁要問,在時光無情的流轉中,這些被稱為可以書寫歷史的人民,幾時成了“螳螂”?照此理解,人們辛辛苦苦維護的,豈不都不是人權,而只是“螳螂權”?
  更荒唐與惡毒的是,住戶是被一群群手提鐵棍的男男女女綁架著被“拔掉了牙”的。當這些男男女女將只穿著內褲的婦女從自家床上腳不踮地地拎下樓,除了“暴行 ”,你想不出第二個詞。誰都知道,這樣的拆遷,不僅在消滅舊城,消滅文化,而且損害了人的基本權利與尊嚴;這樣的拆遷,如果需要一個沉重的名字,我就叫它 “南京大拆遷”。
  著名經濟學家陳志武先生曾 在 他 的 書 里 問 了 一 個 問題——“中國人為什么勤勞而不富有?”陳先生給出的答案有很多,比如政府的行政管制太多,制度成本太高。為此,人們每天工作八九個小時,卻不得不先拿幾個小時對沖這種制度成本,然后才是為自己賺的錢。與此同時,國家過重的財政稅收消耗了大量民間財富。
  在我看來,中國人之所以勤勞卻不富有可以換一種解釋:即在中國防偷禁搶的機制沒有真正建立起來。否則,當下這種野蠻的暴力拆遷怎么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發(fā)生?在一個功能不正常的社會,一個偷和搶還不能得到有效扼制的社會,人們?yōu)榱松娌坏貌磺趧,卻又因現(xiàn)實所累很難真正富有或者持續(xù)富有。
  具體到拆遷,有時候,你不禁會胡思亂想,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是不是中了拆遷的詛咒。一代代像嗑了搖頭丸一樣拼命地自我否定、互相拆臺,這拆遷大概也算是一種“國粹”了。而這一切,其來有自,不唯城里。就在這個夏天,我回到鄉(xiāng)下,走訪了一些地方,各地新農村建設算是如火如荼。然而,當我走近一幢一百多年前的某個大戶人家的舊宅子,看它牛糞滿地、雜草叢生時,總免不了黯然神傷。這個舊宅子本應有西歐鄉(xiāng)村城堡的威儀,然而,它連屋頂都沒了,屋內的樹枝從窗戶里伸了出來。
  記得年幼之時,我也曾經在那樣的房子里偶住、嬉戲;而在我那時念的教科書上,有關舊中國的描述莫過于一窮二白。長大以后,明白了些事理,才知道:無論是一個人還是一代人,如果看不到本國有什么好東西,眼里自然只剩下一窮二白了。回想起來,鄉(xiāng)間那些有天井的接天接地的老房子,本是鄉(xiāng)村最珍貴的記憶,然而在戰(zhàn)爭和隨后的運動中,它們絕大多數(shù)都被毀掉了。
  可以肯定的是,一個短視的時代絕不會是一個偉大的時代。今天的城市與鄉(xiāng)村一樣,許多美好的、有時間感的東西正在消逝,而且一去不復返。面對這一切,任何一個有責任心的地方政府都應該自問:那些肆無忌憚毀滅歷史與文明的人———究竟誰在縱容?究竟誰去問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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