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秋季拍賣落槌聲中,有自發(fā)的掌聲、老板的笑容,更多的是藏家們的長吁短嘆——這是一個怎樣的時代。幾乎每一家拍賣行都打破了自成立以來的紀(jì)錄:中國嘉德的41.33億,北京保利的52.8億,香港佳士得32.3億(港幣)。
每一場拍賣會都座無虛席,站在四周和后方的常常藏著大買家,除了那些上億的單品,我們還看到大批帶著中產(chǎn)階級特征的藏家到場,拍得十萬至幾十萬元的小額拍品后,感慨要送孩子去學(xué)習(xí)美術(shù)。
場景一:10月8日
香港國際會展中心,蘇富比秋拍中國瓷器及工藝品專場,拍品是清乾隆淺黃地洋彩錦上添花
“萬壽連延”圖長頸葫蘆瓶,估價3000萬。
第一口價喊在2000萬港幣,瞬間就過了估價,此后一分鐘里場內(nèi)號牌舉起一片,從3000萬叫到8000萬時拍賣官甚至來不及顧到全部的號牌,笑著和大家商量“等我一下,我慢慢來”。坐在前排的大藏家張宗憲舉牌很堅定,發(fā)現(xiàn)總有人和他爭,一口也不讓,忍不住的張先生站起來向后張望,這才發(fā)現(xiàn)跟自己搶瓶子的是妹妹張永珍,然后他兩手一攤,退出了競爭。張永珍并沒有馬上買到心頭好,場內(nèi)消停了電話委托又熱鬧起來,從8000萬之后,張永珍和電話競投者的喊價超過30口,焦灼了十多分鐘,落槌價是2.25億港幣,加上傭金,成交價是2.5266億港幣。
場景二:11月20日
北京國際飯店會議中心,中國嘉德秋拍“秋光萬華——清代宮廷藝術(shù)集萃”,拍品是王羲之草書《平安帖》。
這場從晚上八點整開始,第二件拍品乾隆的《盤龍松》就以估價的三倍多4050萬人民幣落槌,《平安帖》是第九件拍品,第一口價是5500萬,在一分鐘之內(nèi),僅7口價就直接喊到一億,而后以1000萬為階梯持續(xù)加價到2.2億,此時開始還在爭的買家已經(jīng)退去大半,前排和電話委托中還有兩三人在堅持,加了幾口后又在2.6億處停下,拍賣師的聲音輕到了似乎只想讓最后競爭的兩位買家聽見。最后電話競投者出價2.7億落槌,整個過程不到8分鐘。加上傭金,成交價是3.08億人民幣,全帖41個字,每個字合700多萬人民幣。
場景三:12月1日
香港國際會展中心,佳士得秋拍放山居舊藏專場,拍品是清雍正御制掐絲琺瑯雙核香爐一對,估價待詢。
經(jīng)過了此前兩件上億拍品的成交,這件拍品似乎競爭者很少,起拍價7500萬港幣,短短幾分鐘,只有兩三位競爭,很快以1.15億落槌,買家由電話競投,是香港富豪劉鑾雄。聽起來佳士得似乎爭搶不激烈,其實雙鶴香爐之前,已經(jīng)有一件1.1億,一件8千萬的落槌價。雙鶴香爐最后的成交價是1.29億港幣。
場景四:12月5日
北京國際飯店會議中心,匡時國際秋拍古代書法專場,拍品王鐸《雒州香山作》,估價380萬。這件拍品是日本書法泰斗村上三島的私藏,創(chuàng)作于1640年,是王鐸里程碑式的作品,瞄上它的人不在少數(shù)。拍賣的過程里幾次響起掌聲,從300萬的起拍價一路迅速地飆升到3000萬,號牌滿天飛,站在現(xiàn)場最后面,也是挨著媒體們最近的,是收藏家趙興與幾個山西大叔,當(dāng)競價在4000萬上停住時,一位山西老鄉(xiāng)跑向后區(qū),對趙興和諸位老鄉(xiāng)喊:“加50吧,全世界第一!”勸說有效,趙興馬上舉牌示意加50萬,4050萬落槌,最終以4536萬成交。
所有的表象都是有原因的,也都潛在著問題。
佳士得書畫部的專家游世勛說,“我有好幾個浙江的朋友房子賣掉,考慮來買畫,通脹這么厲害,更多的錢進(jìn)入藝術(shù)市場是會發(fā)生的!
除了有更多的錢,業(yè)內(nèi)一些高層也對中國嘉德拍出40多億表示是“以量取勝”,其實不只嘉德,今年恰逢五周年的匡時和保利,在數(shù)量上都不少,嘉德的預(yù)展更是鋪滿了國際飯店會議中心的三層樓,幾乎每個門類都沒有短板。而對于同行“以量取勝”的說法,中國嘉德的市場部總監(jiān)孫杰先生給我看了一張圖表,書畫瓷雜古籍油畫類拍品的總數(shù)從2009年秋拍的2242件上漲到今年秋拍的3029件,每件拍品的平均成交價從65.37萬上漲到131.83萬,幾乎翻了一倍,從圖表上看,數(shù)量遠(yuǎn)沒有單品價格上漲的幅度大。簡單的數(shù)學(xué)邏輯告訴我們,總價的增長,還是依賴于單品賣得比之前更高。
單品的價格都是合理的嗎?有藏家從專業(yè)的角度提出了質(zhì)疑,比如蘇富比的那只葫蘆瓶,馬未都的點評是“這類彩瓷,過去并不看好。一是沒有主題圖案,花卉題材太過普通;二是底署礬紅款,以款識而論,藍(lán)料方章款第一,青花款第二,礬紅款僅為第三;三是瓶型一般,很是流俗。”
蘇富比中國藝術(shù)部資深專家沈恩文說,“我和馬先生從1995年就認(rèn)識,他是行家,從傳統(tǒng)的收藏家角度看,洋彩確實不如琺瑯彩值錢。我打個比方,90年代,永樂、宣德年間的瓷器比乾隆、雍正的東西好太多,價格也貴10倍以上,清代的瓷器賣不到高價的,老一代的收藏家不會輕易妥協(xié),他們會為了明代的繼續(xù)等。但是新一代的藏家不會。現(xiàn)在市場供求有落差,出來一只瓶子,只要是好東西,哪怕是清代的,也會上億,這在老藏家看來根本比不上十幾年前那些幾百萬的明代瓷器。馬先生這么說我可以理解,只不過市場不一樣了,現(xiàn)實是,這一次它出現(xiàn)時你不買,過幾年再出來,價格就又翻了多少倍。”
所以,即便大家心里清楚琺瑯彩的工藝高于洋彩,但在這么一個“出貨就沽清”的時期,也不太會去計較這些!懊鞔钠孔邮忻嫔蠘O少,現(xiàn)在的新買家可能沒機會親手把玩,他們大多是從清代瓷器開始進(jìn)入這個領(lǐng)域的,很自然的他以后就會認(rèn)清代的瓶子,所以也不一定明代就是貴的。還是要看主流的、有購買力的藏家認(rèn)什么,喜歡什么!
除此之外,拍賣行們都默契地開拓了屬于自己的專場,匡時有王世襄專場、紫砂專場和銅爐專場,嘉德有明式黃花梨家具精品專場、中國雕塑系列專場,有“江南第一槌”的西泠印社保留傳統(tǒng)的古籍善本專場,有首次面世的顧廣圻批校本《戰(zhàn)國策》、汲古閣抄《南村輟耕錄》、明萬歷萬壽堂刻本
《大明一統(tǒng)志》全書,以及前中國歷史博物館館長俞偉超先生和海上“三吳一馮”之一的吳待秋的古籍舊藏。
匡時的紫砂和王世襄專場,人多到坐不下,董事長董國強感慨,“第一次做紫砂,就能拍到這么高,市場真的太好了——我看出來了,這年月,什么都值錢,就是錢不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