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不是數據 中國人幸福感調查
2011-03-15   作者:  來源:瞭望東方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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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繼科學發(fā)展、和諧社會之后,“幸福中國”承載了人們對于中國提升發(fā)展質量、規(guī)避發(fā)展陷阱的深深期許。在一片熱議聲中,冷靜的思考和提醒,值得尊敬與聆聽。

  追逐“幸!钡男腋

  2006年底,當本刊抽取7000個樣本,首次對全國31個城市進行居民幸福感調查時,“幸福感”還是個新鮮詞匯,以之衡量城市發(fā)展品質更是首創(chuàng)。當年,中國的GDP總量在全球排名第四。
  到2010年底,本刊推出的中國最具幸福感城市調查已連續(xù)五年,并展開地級市和縣級市兩個序列,而“幸!币怖^“和諧”之后成為這個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的國家級詞匯。
  一般而言,對于幸福感的度量,一者基于綜合指數,由經濟、人文、環(huán)境、交通等客觀數據加權平均;二者是直接問受訪者的主觀感受,是滿意還是不滿意。本刊選擇了后者。
  五年來,由居民為城市打分,構成幸福感的整體評價。人情味、賺錢機會、生活便利程度、自然環(huán)境、文明程度、娛樂氛圍、交通狀況、政府執(zhí)政力、治安、發(fā)展預期、房價、物價、醫(yī)療質量、教育質量、生活節(jié)奏等等,越來越多的內容,列入居民幸福感的打分表。
  五年的幸福度量,我們有這樣的感受:
  其一,幸福內涵豐富,超越了經濟增長。
  幸福學研究顯示,當一個國家中的大部分人尚未解決溫飽問題的時候,發(fā)展經濟無疑會提高人的生存率和幸福感;而當經濟發(fā)展到一定程度之后,經濟與幸福的關聯度就會減弱。
  連續(xù)幾年的城市幸福感調查顯示,城市的經濟增長速度并不能完全代表社會和諧、健康發(fā)展的程度,當經濟發(fā)展到一定程度,人們主觀幸福感的高低,往往取決于很多與經濟無直接關系的因素,例如情感狀況、社交關系、生活環(huán)境等。
  人情味、賺錢機會、生活便利程度、建筑美觀程度、自然環(huán)境等不直接被諸如GDP等經濟指標所囊括的“軟性”因素,于市民對城市的幸福感均有重要影響。比如人情幸福感每增加1個單位,城市總體幸福感就會增加0.3個單位;而賺錢機會、生活便利、建筑美觀、娛樂、城市發(fā)展等因素,每增加一個單位,對城市總體幸福感的貢獻是0.15。
  其二,幸福來自愿景。
  幸福感的一個重要因素是對未來的期待,也就是溫家寶總理說的“信心”。在本刊以往的調查中,“發(fā)展預期”是提升幸福感的重要因素;而在2009年將縣級市也列入幸福感調查序列之后,一個意外的發(fā)現是,“逃離北上廣”的年輕人,在發(fā)達地區(qū)的小城市找到了更實在的發(fā)展期待。
  幸福,是人類不斷追求的目標。當“幸!背蔀榻衲耆珖鴥蓵臒嵩~,當這個溫暖而豐富的詞匯被寫進政府規(guī)劃,基于五年來的調查,本刊更希望從執(zhí)政者到公眾,能夠理性冷靜地面對,不執(zhí)著于統(tǒng)計數據,不止步于民生工程,也不苛求“幸福指數”直線飆升。
  幸福之途沒有終點,只有眺望的目光。

  當“幸!眮砬瞄T

  幸福是一個人的主觀感受,不同階段、不同時間的感受不同。政府不能決定幸福程度,但能夠創(chuàng)造環(huán)境
  嗅覺敏銳的外媒注意到,“讓人民幸!睂⒊蔀橹袊磥戆l(fā)展的主調。美聯社的報道認為,“幸福感”是中國政府今年工作的主題,政府為此將降低通脹,實現更可持續(xù)性的經濟發(fā)展,而非一味追求發(fā)展速度從而造成環(huán)境惡化、貧富差距擴大。
  以人為本的、高質量的經濟增長,被視作中國高層著力傳遞的政治信號,也被視作“幸福中國”的第一級臺階。
  全國兩會開幕前四天,溫家寶總理與網友在線交流,回答的第一個問題是“幸福的標準是什么?”“讓人們生活得舒心、安心、放心,對未來有信心!睖乜偫韺⑿腋w納為“四心”,而此前一年他強調的是民眾的“尊嚴”。
  全國兩會之前紛紛登場的地方兩會顯示,提升居民幸福指數正成為各級政府轉變發(fā)展思路的新抓手。北京呼吁“讓人民過上幸福美好的生活”,廣東期待“把保障和改善民生作為建設幸福廣東的出發(fā)點和立腳點”,重慶則宣布要成為全國“居民幸福感最強的地區(qū)之一”。
  而在全國兩會的殿堂內外,“幸福論”更加熱烈。廟堂上下,不分階層,無分畛域,都有人提出該用“幸福指數”替代GDP,作為衡量中國發(fā)展的標準!靶腋!边@個老詞兒,成了極具感召力的“新話”。
  此輪“幸福論”并非務虛,其背景是中央高層在“十二五”規(guī)劃中明確提出建立綜合發(fā)展評價體系,它將成為今后5年甚至更長時期衡量中國及地方發(fā)展情況的標準。
  最遲至科學發(fā)展觀提出,中國決策者對于過去發(fā)展模式的擔憂和轉變思路的努力已持續(xù)有時。2011年兩會釋放的“幸福論”,是“以人為本”、“全面協調”等觀點的再次融合和表達。
  公眾紛紛在網上“曬”出幸福觀---基本生活保障、公民權利行使、民眾訴求表達和利益協調渠道暢通、社會公平正義,都在其中。公眾“曬幸!笔菍Q策者的一種期盼,也是一種提醒:幸;诿裆,但內涵不止于民生。
  而最高議事殿堂內,代表委員也在對炙手可熱的“幸福指數”提出冷靜理性的建言:幸福感是老百姓的主觀感受,要由老百姓說了算,而不是以往統(tǒng)計數據的重組,不能“換湯不換藥”;謹防“幸福指數”重蹈“GDP數據崇拜”覆轍,指標無罪,考核體制須變革。
  繼科學發(fā)展、和諧社會之后,“幸福中國”承載了人們對于中國提升發(fā)展質量、規(guī)避發(fā)展陷阱的深深期許。在一片熱議聲中,冷靜的思考和提醒,值得尊敬與聆聽。

  幸福成為施政導向

  在接受《瞭望東方周刊》采訪前,全國政協委員陳凌孚剛剛在兩會小組討論中發(fā)完言。當時有委員提出,應給GDP增長設上限。這位民進中央常委、南京師范大學副校長插話說,“十二五”后他也許不再是全國政協委員了,但GDP增速估計還是會在8.5%以上!耙驗楣賳T考核靠這個,推動經濟發(fā)展的是官員的考核硬指標!
  作為為數不多以“幸!睘橹黝}做出提案的全國政協委員,陳凌孚的提案名稱很符合全國兩會期間媒體的期望:《共享發(fā)展成果,建設“幸福社會”》。不過,除了期望建設“幸福中國”,他也提出了自己的衷言。
  “一些地方政府熱情很高,但所辦之事并非都是百姓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彼呐e例包括,熱衷于景觀大道、建豪華樓堂館所,凡此種種,被有的地方列入提高群眾幸福感的范疇!耙恍┕賳T和老百姓想的不完全一樣!标惲桄趯Ρ究浾哒f。
  2011年全國兩會幸福話題持續(xù)升溫。在地方兩會定調“幸!边M入本地“十二五”規(guī)劃之后,行政長官們帶著諸多提升幸福感的計劃和目標有備而來。
  “幸福成為施政導向”,許多地方充滿信心地在過去一個月來勾畫出“幸福路徑”,大多包括:提升民眾收入水平、加大低保覆蓋面、增加保障性住房、提高衛(wèi)生教育投入等等。
  多項民生指標成為“幸福路徑”的第一站,這符合公眾預期,也讓幸?吹靡、摸得著。
  也有人提醒,“幸福指數”的構成,不是GDP那么簡單,“民眾的幸福感要由民眾自己說了算,而不僅僅是一連串數字達標后就可以‘被幸!。一如有的地方以拉閘限電完成節(jié)能減排指標,以犧牲百姓生活來換取減排達標,百姓的幸福感會高嗎?”
  2011年全國兩會前夕,溫家寶總理在與網民聊天時也就此說道,自己看到這些問題后十分氣憤,要求各級政府嚴肅處理。

  政府不能決定幸福程度,但能夠創(chuàng)造環(huán)境

  當各地紛紛提出設定“幸福指數”、乃至發(fā)布“幸福指標結果”的時候,曾任央行副行長、外管局局長的吳曉靈,將自己牽頭負責的“福祉指數評價體系”更名為“民生指數評價體系”。
  2008年,從央行卸任后的吳曉靈當選為全國人大常委、并任財經委員會副主任。作為中國富有經驗的金融官員,她參與或主導了近20年來中國幾乎所有重大的貨幣、金融事件。對于“福祉指數”,她相當謹慎。
  “很多人容易把福祉指數與幸福指數混為一談!彼龑Α恫t望東方周刊》說。
  2009年末,全國人大常委會在“十二五”規(guī)劃前期調研過程中,由財經委員會立項成立了一個專門課題組,編制新的發(fā)展評價體系。到2010年8月,課題基本完成,提交給全國人大作為“十二五”規(guī)劃的參考意見。
  此前在試編中還進行了全國12個省市的調查,“全國的客觀數據計算已經完成,主觀問卷要在3月中旬才能拿出來!彼f,建立這一評價體系的本意是既要反映老百姓的客觀生活情況,也能反映他們對民生工作的主觀評價!熬幹浦笖凳窍M酱俚胤秸畤@民生改善做工作,因此后來干脆就叫‘民生指數’!
  在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她再三強調,做好民生工作能夠為提升幸福感創(chuàng)造條件,但是不能完全等同!靶腋J且粋人的主觀感受,不同階段、不同時間的感受不同。比如生活水平不變,離婚了,可能就會覺得不幸福。政府不能決定幸福程度,但能夠創(chuàng)造環(huán)境!
  在她看來,福祉和幸福評價的共同之處在于,不是要由政府考核自己,而是要讓百姓給政府打分。
  吳曉靈說之前的統(tǒng)計結果很有意思:一些省區(qū)的GDP比民生指數排名落后十幾位,相對應的是另外一些省區(qū)的民生指數比GDP排名落后十幾位。
  “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差距?這是引導各級政府改善工作的依據!彼f。
  即使姑且把民生指數約等于幸福指數,多數地方目前的統(tǒng)計方式仍難令人滿意。
  比如食品安全等鮮少在地方政府提升幸福感的表述中出現。那么如果按此運行,一個出現嚴重的群體性食物中毒事件的地方,仍可以宣告“很幸!。
  全國人大代表、中國工程院院士鐘南山認為,幸福感是感覺自己在一個群體、環(huán)境中是否開心,實事求是地講,它幾乎無法用層層上報的統(tǒng)計數字來衡量。
  在熱烈討論“幸!钡拇蟊尘跋,全國兩會期間多家網站進行了相關調查,其結果顯示出民眾期待與地方政府工作報告的一些差異。比如,一家權威網站對于幸福的調查顯示,超過31%的網友認為“權力規(guī)范、公共服務”是影響幸福感的主要因素之一,僅比“經濟狀況、生活質量”這一因素少3個百分點。

  GDP成了過街老鼠?

  包括吳曉靈在內,一些專業(yè)人士都提出,民生指標不會取代GDP,因為還需要用GDP來測算經濟發(fā)展。無論新的發(fā)展評價體系包含何種內容,GDP仍不可或缺。
  全國政協提案委員會委員、國家統(tǒng)計局原副局長林賢郁,提出的上述觀點遇到了網絡“板磚”。
  全國政協十一屆四次會議開幕當天,他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一些地方可能過分夸大“幸福指數”的功能,不切實際地否定GDP本身所具有的特定功能。
  第二天出版的《中國信息報》刊發(fā)了林賢郁闡述以上觀點的署名文章,這篇文章與《“十一五”成就報告》一起出現在國家統(tǒng)計局網站最為醒目的位置上。
  林賢郁在接受《望東方周刊》采訪時表示,這些觀點源于對近來地方兩會“幸福指數熱”的觀察。他以40多年從事政府統(tǒng)計工作的經驗提出:“幸福指數”要避免陷入類似“GDP崇拜”的尷尬境地。他說,作為一個重要的經濟數據和政策依據,GDP無罪,有問題的是相關考核體制。
  在全國兩會多個分組討論現場以及大會發(fā)言中,本刊記者的感受是:GDP已成過街老鼠,官員們大多避之不談。
  會前有輿論認為,西部地區(qū)仍應保證一定的GDP增速作為社會總體發(fā)展的基礎,但在“不重蹈東部地區(qū)覆轍”的原則下,即使最為貧困落后地區(qū)的基層干部也不太愿提及這三個英文字母。
  官員們的轉向如此徹底。3月14日,隨著溫家寶總理舉行新聞發(fā)布會,來自中國各地的官員們將回到轄地推進各自的“幸福計劃”。人們期待著“幸福指數”在今后5年給中國帶來的改變。

  網民的“幸福觀”

  第一,基本生活保障。有網民提到,許多關于幸福的研究表明,在影響個人幸福的最重要變量中,前三項分別是就業(yè)、婚姻和教育。
  中國民生指數課題組目前對全國發(fā)展水平不一的24個城市4800名居民的調查結果顯示,在影響中國居民幸福感的19個因素之中,前五名依次為家庭和諧、健康、子女教育、生活安全和醫(yī)療服務。網民認為,這一調查結果反映出,政府應當為居民創(chuàng)造良好的社會保障條件。
  第二,公民權利行使。不少網民認為,幸福感是全方位的,不僅僅是安寧的治安、優(yōu)美的環(huán)境、富足的生活,還包括知情權、表達權、監(jiān)督權等權利的行使。人民網兩會前夕轉引中央編譯局副局長俞可平的觀點認為,政府除了滿足公民的衣、食、住、行的生活需要之外,還要滿足民眾自由、平等的政治需求。保障和實現公民的政治、文化等方面的權益,人們才會有充分的生活幸福感。
  第三,民主訴求表達和利益協調渠道順暢。有網民轉發(fā)題為《現代幸福觀補課或缺的新元素》的文章認為,轉變經濟發(fā)展方式牽涉到現有利益格局如政企關系、勞資關系、人與自然關系的變動和調整,這項艱巨復雜的社會工程,無疑需要通過順暢的公眾訴求表達和利益協調渠道來為社會減壓和“擺平”各種矛盾沖突。這種表達和協調的機制越健全,社會發(fā)生震蕩或不穩(wěn)定的幾率就越低,公眾的幸福感也就越強。
  第四,社會公平正義。題為《民眾的幸福并不只關乎收入》的文章說,幸福并不只是物質上的滿足,還得讓公眾感受到社會的公平。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多數企業(yè)的職工根據自己的勞動生產率和企業(yè)利潤獲得相應的報酬,即便彼此之間有些差距,也是能接受的。如果有的企業(yè)職工僅僅靠企業(yè)的壟斷地位,就坐享其成甚至獲得更高的工資和獎金,那就嚴重影響到了前者的幸福感。

    “幸福”不是簡單的數據

  要注意防止人為地把“幸!钡南嚓P指標推向“GDP崇拜”的老路
  林賢郁,十一屆全國政協委員,2001年至2010年出任國家統(tǒng)計局副局長,曾任國家統(tǒng)計局制度方法司司長、國民經濟核算司司長、國家統(tǒng)計局總統(tǒng)計師等職務。

  “幸福指數”被張冠李戴

  《瞭望東方周刊》:你對“幸福指數熱”很擔心?
  林賢郁:對。今年是“十二五”開局之年。在各地政府工作報告和“十二五”規(guī)劃中,尤其是在全國兩會代表委員的交談中,頻頻出現一個熱詞---幸福指數,很多地方還提出將提升“幸福指數”作為政府施政的重要導向。
  用“幸福指數”來考核有它的好處。但現在一些地方,以所謂的“幸福指數”考核地區(qū)成績或干部政績,都可以用“張冠李戴”來形容,他們搞的那些指數并不是“幸福指數”。
  所謂的“幸福指數”是從西方而來,國外也在研究。它主要是通過問卷調查的方法了解每一個人對幸福的感受?梢詥柡芏鄦栴}:你對你的職業(yè)滿意嗎?你生活怎么樣?對家庭滿意嗎?對周圍環(huán)境感覺安全嗎?實現了什么樣的成功?
  從目前已公布的不同國家、不同機構的研究資料,尤其是國內不同地區(qū)和機構已開展的各類幸福感調查結果可以看出,不同國家、不同地區(qū)、不同年齡、不同職業(yè)、不同收入人群對幸福的理解和感受程度具有較大差異。即使是相同的調查對象,在不同時期對幸福的價值判斷標準也在不斷變化。
  現在一些地方用來考核的“幸福指數”,是由很多現成統(tǒng)計數據構成的。比如經濟發(fā)展速度、人均GDP、工資收入等等,都是已有的統(tǒng)計數據,組成一個體系。這是一個發(fā)展指數,或者說是對社會發(fā)展情況重新進行的一種綜合分析,并不是我們通常說的“幸福指數”。

  《瞭望東方周刊》:今年提得比較多的“民生指數”,很多地方把它等同于“幸福指數”。
  林賢郁:這些“民生指數”是和民生相關的指標,都是已有的統(tǒng)計數據。這些數據被擺出來,但并沒有對每一個人進行問卷調查。許多人把“幸福指數”看作經濟社會發(fā)展的指標,具體說是社會協調發(fā)展的指標。如果是這樣,這些指標數據早已存在,只不過以前指標體系里更多的是經濟指標,現在更多選擇了和老百姓生活密切相關的一些指標。
  其實現在一些地方的“幸福指數”令人哭笑不得。我知道某個省,自己搞的幸福指數滿意度超過80%。但幸福不幸福不是由統(tǒng)計指標評價出來的,而是要對每一個調查對象的滿意度進行調查,然后計算出來。
  還有很多問題。國內一些地方的“幸福指數”都認為,收入水平達到一定程度,人們就會覺得很幸福。其實,國際上公認的是,收入水平上升到一定程度,幸福感并不一定是等幅上升的,有時反而是下降的。
  《“十二五”規(guī)劃綱要(草案)》中提到,要弱化對經濟增長速度的評價考核,強化對結構優(yōu)化、民生改善、資源節(jié)約、環(huán)境保護、基本公共服務和社會管理等目標任務完成情況的綜合評價考核。在原來過分注重經濟發(fā)展的干部考核體系中,增加與老百姓相關的指標:教育、衛(wèi)生、就業(yè)、收入等等。這種考核體系很好,但這并不是通常意義上的“幸福指數”,而是“社會綜合發(fā)展指數”。這樣可以在導向上調動黨政干部的積極性,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為老百姓服務、改善民生方面。

  “幸福指數”不能重走GDP崇拜的老路

  《瞭望東方周刊》:地方政府為什么這么重視“幸福指數”?
  林賢郁:其實,如果用統(tǒng)計指標體系計算的“幸福指數”來代替剛才說的其他考核指標體系,用來考核干部政績,最后很可能和GDP考核結果相同!靶腋V笖怠碧嵘娇,地方領導的政績越突出。這就和以前的干部考核辦法完全一樣了。很多地方以前把精力放在GDP增長上,現在把精力放到幾個指標上,琢磨著怎么樣搞得快一點,甚至可能想盡一切辦法,不排除弄虛作假的情況發(fā)生。
  考核干部最重要的一條是直接問老百姓。
  “幸福指數”并不適于對不同地區(qū)經濟社會發(fā)展程度進行排序和比較,也不宜像關注GDP那樣片面地強調“幸福指數”的增長幅度以及不同地區(qū)所處位次的變化。防止人為地把“幸!钡南嚓P指標推向“GDP崇拜”的老路。
  我們應客觀地看到,在人們的期望和現實之間始終會存在一些差距,每一個公民對幸福的期望值應該是合理的,也需要切合社會發(fā)展現實。實現每一個人的幸福,需要各級政府以及社會和個人的共同努力。

  《瞭望東方周刊》:這些年,中央提出了很多新的發(fā)展思路和目標,比如說科學發(fā)展觀、軟實力等等,在落實過程中,似乎遇到與“幸福指數”類似的問題?
  林賢郁:我們不能過分依靠指標來考核干部。我們現在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市場經濟,但從某種意義上講,是指標考核在推動經濟發(fā)展。這和我們的傳統(tǒng)觀念有關。因為我們更多依靠行政推動工作,用其他手段調動干部積極性的辦法還不夠多。我們還是最擅長于分派任務考核,通過考核地方官員、地方政府來推動發(fā)展。這也有一定好處,比較容易推動工作。但總體而言,我們的政策、我們的社會發(fā)展,常常要靠這種指標考核來推動。

  《瞭望東方周刊》:這種考核有有利的一面,那弊端呢?
  林賢郁:我們對干部的使用、評價,對地方發(fā)展評價上,最大的問題就是過多地依靠指標考核。這個做法最嚴重的風險就是可能會影響統(tǒng)計數字的準確性:下級官員可能為了完成考核弄虛作假。對上級負責的干部評價機制是形成指標考核制度的一個原因,容易使下級官員把精力都放在如何改善數字上。如果按照現有的邏輯,“幸福指數”也很難幸免。

   《瞭望東方周刊》:考核數字可能在某種程度上決定了官員的命運。
  林賢郁:對這一點我感觸太深了。我們干部的考核、晉升以及對地方政府的評價主要還是靠數字,真正考慮老百姓民意的還不夠。當然,這些年國家一直在改進。但是,如果“幸福指數”還是原來考核那一套,是不太行的。
  比如節(jié)能減排,約束性指標都是單位GDP的能源消耗、排放降低率。它們的分母都是GDP,分子不變或者變大,只要分母變得更大,分數值就會變小。也就是說只要相應增加其GDP總量,就有可能完成這兩個約束性指標。

  統(tǒng)計部門業(yè)務壓力大

  《瞭望東方周刊》:那統(tǒng)計部門在其中的角色是什么?
  林賢郁:這個數據是由誰生成的?大部分還是由統(tǒng)計局提供的。統(tǒng)計局的壓力多大?一個地區(qū)的發(fā)展都在我這個數據里面,弄不好還是數據出官。這樣,“幸福指數”恐怕就只會出現換湯不換藥的情況。以前是GDP,現在換上另一些指標。領導給統(tǒng)計部門的壓力是一樣的。

  《望東方周刊》:地方統(tǒng)計部門的壓力有多大?
  林賢郁:統(tǒng)計部門的干部現在業(yè)務等方面的壓力很大。國家統(tǒng)計局有直屬機構調查隊,但是更多數據還是來自地方統(tǒng)計局。地方統(tǒng)計部門在業(yè)務上受國家統(tǒng)計局指導,但工資是從地方拿的,官帽子也是由地方政府管著,吃喝都由地方政府來管。
  實事求是、堅持職業(yè)道德的統(tǒng)計人員是大多數,但有的地方行政長官對他們有壓力。如果幸福感滿意度調查結果是58%,領導要把它改成85%,那怎么辦?這從根本上講是一個體制問題。

  《瞭望東方周刊》:除非統(tǒng)計系統(tǒng)像審計署那樣獨立于地方政府,否則指標結果理論上都可能出現問題?
  林賢郁:是這樣。如果還是原來的考核方式和體制,再設定什么樣的指標也都會遇到類似的問題,包括主觀上的“幸福指標”。

  《瞭望東方周刊》:今年有個事情,各省GDP相加超過全國了。
  林賢郁:這不是今年的事情,有一段時間了。國家統(tǒng)計局和地方核算的方法基本是一樣的。國家統(tǒng)計局核算全國GDP,大部分數據和地方上也一樣,但是有一部分數字來源于抽樣調查。因為國家局畢竟是國家局,不可能和地方一樣。差距就出在這部分,F在第一產業(yè)、第二產業(yè)的指標體系都很完善,第三產業(yè)的發(fā)展比較晚,數據采集上還不太完善。地方想調高GDP大多在第三產業(yè)的核算上做點文章。

  《瞭望東方周刊》:核算方法一樣,大部分基礎數據一樣,國家統(tǒng)計局又采用廣泛的抽查數字,也就是說技術上的爭議不是主要因素。但一些地方仍然上報和國家統(tǒng)計局不同的核算結果,而且它們也知道,假如各地都這樣就會出現損害政府權威的情況。
  林賢郁:沒錯。這個事情的根本還是指標考核,它們需要橫向比,大家就都攀比,F在國家統(tǒng)計局在醞釀全國統(tǒng)一核算,省級GDP不由省里核算,也由國家統(tǒng)計局來算。

  GDP和“幸福指數”并不相互排斥

  《瞭望東方周刊》:“幸福指數”能替代GDP嗎?
  林賢郁:GDP是衡量一個國家或地區(qū)經濟發(fā)展規(guī)模的綜合性指標,也是目前世界各國通用的一個重要宏觀經濟指標。GDP不是萬能指標,它雖然在反映國民經濟總量、結構和發(fā)展速度等方面具有其獨有的功能,但也存在諸如不能反映經濟增長的內在質量以及社會公平、民眾的幸福感狀況等局限和不足。
  “幸福指數”也不例外,在反映民生狀況、社會進步尤其是人們對幸福預期的滿足狀況等方面具有其獨特功能,但同時也會有先天不足。從這種意義上說,GDP和“幸福指數”具有相互不可替代的特定功能,它們之間恰恰是互為彌補,而不是相互排斥。

  《瞭望東方周刊》:GDP本身并沒有錯?
  林賢郁:沒有錯,關鍵是如何用它。如果這個指標對社會有負面影響,首先要考慮是不是沒把它用好,是不是附加了更多的其他非經濟因素。“幸福指數”是好東西,GDP也是好東西,指標本身是沒有罪過的,重要的是我們如何使用這些數據,用這個數據想達到什么樣的目的。GDP是可以作為制定政策的依據,但常常卻主要用它來考核干部。

  《瞭望東方周刊》:在目前的框架內,也就是指標考核短期內無法改變的情況下,如何能讓“幸福指數”造福于民?
  林賢郁:首先就是不要排隊。我是主張縱向去看,就是一個地方差不多同樣的人群,不同時期對幸福的感受有什么變化。這樣就可以分析出這個地方,哪些方面有所改善,哪些方面還需要改進。提倡幸福感,是從單純追求發(fā)展速度的GDP轉變?yōu)榘迅嗟恼吆唾Y源投向民生,這原本是要增強地方在轉變發(fā)展方式中的自覺性,希望科學發(fā)展觀更加深入人心。如果和原來一樣,用這個指標來排隊,數字高的表彰提拔,數字低的進行處罰,這容易導致原來的問題。

  幸福有多遠

  “幸!鄙婕敖洕钯|量、政治生活質量、文化生活質量、社會生活質量、生存環(huán)境質量等等,在這些領域中尋求突破,是提升幸福感的應有之義。
  在“和諧”訴求中度過“十一五”的中國人,將帶著“幸!痹妇懊嫦颉笆濉。幸福,有望成為今后五年、乃至2020年小康社會全面建成時,這個國家的主題詞。
  從人類的終極夢想變成掛在各級官員嘴邊的施政綱領,“幸!憋@得很神圣,也有些沉重。正如政治學者俞可平所言:“全球化時代,政府的責任清單中增加了‘幸!@一醒目字眼!
  一些官員努力把“幸!边@個詞具體化為數據、指標,而過去五年,“和諧”一詞早已深入人心。幸福與和諧有很大的交集,但側重點和感情色彩卻有不同。
  “把保障和改善民生作為一切工作的出發(fā)點和落腳點”,是各方面、各層次的規(guī)劃綱要中最一致的措辭之一。而在民生之外,幸福還有更高遠的內涵。

  個人財富增長有望趕上國家經濟增速

  國家“十二五”規(guī)劃綱要的指標框架為經濟發(fā)展、科技教育、資源環(huán)境和人民生活四個方面,共24項主要指標,預期性指標和約束性指標各半。12個約束性指標,較“十一五”規(guī)劃增加4個,且其中5個與民生直接相關,涉及九年義務教育鞏固率、高中階段教育毛入學率、城鎮(zhèn)參加基本養(yǎng)老保險人數、城鄉(xiāng)三項基本醫(yī)療保險參保率、城鎮(zhèn)保障性安居工程建設。
  基于民生的幸福愿景,被分解成一系列具體的指標體系,且是約束性的。
  收入被視作提升幸福感的“硬通貨”。今后5年,GDP年均增長7%,而城鎮(zhèn)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年均實際增長將超過7%,這意味著個人財富增長首次有了跑平甚至跑贏國家發(fā)展速度的可能。在“十一五”規(guī)劃綱要中,相應的數據分別是7.5%、5%,而“十五”期間則分別為7%、5%,在“九五”中分別是8%、5%。
  速度差長期累積的結果是,當中國GDP總量躍居世界第二時,人均GDP卻僅居世界第119位。
  世界價值觀調查(WVS)的結論是人均GDP和幸福指數之間的相關系數達到了0.7,即統(tǒng)計顯著相關。
  與國家級規(guī)劃相對應,北京初步確定“十二五”期間,城鄉(xiāng)居民收入年均增長8%,年均經濟增長指標也是8%;山東將GDP年均增長下調至9%,城鎮(zhèn)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農民人均純收入年均增長上調至10%,并爭取農民收入增幅更高一些;重慶提出截至2015年,“農民人均收入翻一番,城鎮(zhèn)居民收入增長75%”,將衡量社會貧富差距的基尼系數由0.42降到0.35,是將基尼系數納入指標的唯一地區(qū);此外,江蘇提出居民收入實現7年倍增,寧夏提出城鄉(xiāng)居民收入與經濟發(fā)展同步增長。
  并列式結構短語“強省富民”在文件上也悄悄更換了次序,變成“富民強省”,河南、陜西、廣西、浙江等省份都將“富民”前置。

  幸福源于對未來的信心

  2月27日,溫家寶總理與網友在線交流,回答的第一個問題是“幸福的標準是什么”。讓人們生活得舒心、安心、放心,對未來有信心---這是大國總理心中的標尺。
  中國人的幸福觀總是系在未來。五年規(guī)劃是為未來描畫藍圖,從1953年制訂第一個五年計劃起,“順應各族人民過上更好生活新期待”---這句令人振奮的話終于被寫入“十二五”規(guī)劃建議。一個甲子,我們應該離幸福更近。更主要的,中國已經走到了非幸福不可的關口。
  上海社科院常務副院長左學金認為,我國收入分配的不公平加大和不同社會群體的利益分化,使得“帕累托改良”的空間越來越狹小。所謂“帕累托改良”是指在發(fā)展和改革進程中,至少部分人受益,而其他人不受損。這也正是中國改革所遵循的基本邏輯:增量改革,不動存量“奶酪”,即所謂的“老人老辦法、新人新辦法”等。國際經驗表明,人均GDP從3000美元向10000美元提升的階段,是社會結構平衡難度加大的階段。
  “十二五”時期是我國經濟發(fā)展階段從工業(yè)化中期向后期過渡的關鍵時期,以信息化帶動工業(yè)化是發(fā)展的新思路。南昌大學教育學院院長苗元江總結說,農業(yè)化時代的主題詞是“溫飽”,工業(yè)化時代是“富強”,信息化時代是“幸!。
  中國不是坐等被時代推上幸福關口,“幸福與科學發(fā)展觀、和諧社會是一脈相承的!睆偷┐髮W馬克思主義研究院教授肖巍認為。
  科學發(fā)展觀與和諧社會,是執(zhí)政黨對單純以GDP來衡量經濟發(fā)展在理論和實踐中的反思。人們試圖尋求更為合理的術語和指標,用以反映經濟和社會的全面發(fā)展。
  2005年全國兩會上,中科院院士程國棟提交了一份名為《落實以人為本,核算“國民幸福指數”》的提案。
  2006年9月,國家統(tǒng)計局擬推幸福指數、人的全面發(fā)展指數、地區(qū)創(chuàng)新指數以及社會和諧指數等一些新的統(tǒng)計內容。
  近年來,溫家寶總理在多個場合強調:“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人民生活得更加幸福、更有尊嚴!
  2011年,“幸!背蔀榈胤絻蓵c全國兩會的高頻詞,并正式進入“十二五”。
  “科學發(fā)展觀的核心是以人為本,我國的經濟發(fā)展應該以社會整體幸福度的上升作為目標!毙の”硎,貫徹“以人為本”,幸福是具有包容力、承載力、解釋力和表現力的一個詞。

  幸福感更重視主觀層面

  致力于福祉地理學研究的王圣云認為,地區(qū)之間有經濟發(fā)展和人文發(fā)展的差距,有較為發(fā)達和欠發(fā)達之分!鞍l(fā)達地區(qū)因為發(fā)展水平較高,一般追求主觀福祉,通?梢砸暈槭切腋8械龋磺钒l(fā)達地區(qū)因為發(fā)展水平較低,尤其是一些老少邊窮地區(qū),因為脫貧任務或生存階段,所以通常側重于客觀福祉方面。”
  美國著名經濟學家薩繆爾森提出了幸福公式:幸福=效用/欲望。一方面中國人的幸福預期被社會進步與經濟發(fā)展抬高,也隨著政府的承諾而提升,分母不斷加大;另一方面,如《董事會》雜志總編佴永松所言:“生產力的高度發(fā)達和物質財富的積累給個人和社會帶來的效用不可能無止境地增加,總會有一個邊界!
  因此,幸福感以民生為基礎,但不應止步于民生。
  肖巍認為,幸福感應更重視主觀層面,“從‘兩手抓’的精神文明建設到先進文化教育再到核心價值體系,相對物質文明建設而言,精神文明建設總是弱效或者失效。原因在于這是自上而下的灌輸過程。而幸福、尊嚴等精神層面的東西,需要自下而上自發(fā)體會!
  山東大學生活質量與公共政策研究中心主任邢占軍也認為,“幸!钡耐庋又芯桶ń洕钯|量、政治生活質量、文化生活質量、社會生活質量、生存環(huán)境質量等等,在這些領域中尋求突破,是提升幸福感的應有之意。
  幸福被視作中國轉型的切入點,而民生被視作幸福的切入點。在各地的“十二五”樣本中,與民生相關的內容一抓一大把,幸福與民生之間劃了約等號!斑@與官員長期注重經濟建設所形成的路徑依賴有關,幸福感的提升其實還與政治體制改革、文化體制改革等等息息相關,幸福感的內涵應更豐富!毙の≌f。
  人民的幸福,成為國家更堅定的追求,民眾更鮮明的期待。于是,人們也許就會發(fā)現,一些人可能只把幸福當成了時髦的“新話”,一些人可能會把它當成政績標簽,也許也會有人僅關注幸福指數中物化的指標,“被幸!钡那闆r就可能發(fā)生。
  當GDP的重負松動之時,許多地方主動去找GHP(國民幸?傊)給自己套上,將物化的“幸福指數”與官員政績直接掛鉤,肖巍提醒,要警惕對幸福指數的數字依賴和指標崇拜,對于幸福感的測定,在理論體系尚不成熟和操作手段缺乏科學性的條件下,可能因為邏輯上的缺陷而影響政府、學者對人們生存狀況的評價,進而做出錯誤結論、不當實踐。
  幸福,是使人心情舒暢的境遇和生活,是對未來生活意義的價值認同,是對未來生活前景的堅定信念,一切朝著幸福社會的變化,都會給人們帶來莫大的愉悅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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