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年味
2015-02-13    作者:    來源:經(jīng)濟參考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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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到了掰著手指頭數(shù)日子盼過年的時候了。你記憶中的“年味”是怎么樣的呢?是準(zhǔn)備年貨的忙碌,是爆竹煙花聲中的欣喜,是全家團圓圍爐的甜蜜,還是那年夜飯聚集的醉人香氣?

  北京:“四喜丸子”討吉利

  □吉納

  在生我養(yǎng)我的大北京,所謂的年味是吃出來的,更是為了吃好一頓年夜飯而忙活出來的。小時候,看著大人們各顧各地在廚房里折騰半天然后端上一桌子雞鴨魚肉,小吃貨們的心里早已憧憬著雞腿、翻滾著幸福。長大后,吃好年夜飯依舊是除夕的唯一主題,就是愿意全家人興高采烈、整整齊齊地圍在一起,就是偏愛滿滿當(dāng)當(dāng)、盤盤相疊地上一桌子大魚大肉,就是喜歡自己悶頭吃,然后喝著茶豎起耳朵聽別人聊閑篇。
  還是書歸正傳吧。北京人講理兒,年夜飯其實從臘八就開始籌備了。在這一天,家里的老太太們會早早兒地把已經(jīng)備好的大蒜,米醋和玻璃瓶子拿出來,張羅著泡起臘八蒜。一顆顆潔凈的大蒜粒沁入醇香的米醋,放到窗臺上,經(jīng)過陽光的淬煉,便脫去了那份兒沖人的辛辣,演繹得溫潤翠綠、帶有一絲絲兒的甜。大年三十晚上吃餃子的點睛之筆就是它了。
  從臘八開始的這二十來天,眼看著臘八蒜日日變色,年越來越近了。無論是大人還是孩子,心也越來越癢了。
  “二十三,糖瓜兒粘;二十四,掃房日;二十五,炸豆腐;二十六,燉白肉;二十七,宰公雞;二十八,把面發(fā);二十九,蒸饅頭;三十兒晚上熬一宿!焙⒆觽儍焊璧钠谂沃,家庭主婦們默默地忙碌著。那些家里頭除了會吃,也能吹拉彈唱的主兒,這會兒也開始操練了。
  三十年前的“帝都”(北京)雖然高貴,但依然沒有今日這般物質(zhì)過剩。于是,年前的幾天,大家各顯神通,手巧的開始準(zhǔn)備各種吃食。粘芝麻的排叉、葷素小丸子、藕荷、松肉還有加了荸薺丁的四喜丸子以及帶魚、平魚、黃花魚都得事先炸好,牛肉、肘子這種一年到頭兒也難見的稀罕物也要鹵好醬好,一塊塊兒存放起來;四處兒掏換來各種細(xì)菜,嫩黃瓜、粉沙瓤的西紅柿還有碧綠的柿子椒、鵝黃的蒜黃,都用報紙包好了放在背陰兒的窗根兒底下,留著給年夜飯增添一些春天的色彩。限量供應(yīng)的花生瓜子還有各色的糖果、糕點可以早幾天拿出來一點兒給孩子們解解饞,滿足他們整個假期里對過年的無限向往,F(xiàn)在的孩子們總有吃不完的零食,自然很難體會他們父母小時候?qū)σ粔K酸三色水果糖的迷戀。
  各樣的忙碌中,年真的來了。冷拼、炸貨、熱炒,再加一個各色丸子豆腐還有白肉、蘑菇等等攢起來的連湯帶菜的大火鍋。小時候,喝慣了白酒的大人們還會搞來一瓶葡萄酒,一定是豐收牌的,紅紅艷艷的透著那么喜氣。過去孩子們可以喝小香檳,還有自家勾兌的橘子汁。
  有里有面兒的老北京人,即便有再大的怨氣和不滿,也會樂樂呵呵的與全家一塊兒把這頓年夜飯吃得圓圓滿滿。忘不了的是席間的種種插曲——二大爺?shù)木┖,三大媽的嗓兒,喝斷篇的四大爺呼嚕震天響?BR>  如今,很多家庭愿意去酒樓吃年夜飯,一樣的熱鬧一樣的欣喜,菜譜上的變化更是中國人豐衣足食的證明。討個吉利的四喜丸子仍是很多北京人的最愛,一道工整干凈的芥末墩也能喚起70后幼時的記憶。
  無論北京人在哪兒吃年夜飯,晚上十點來鐘全家包餃子的環(huán)節(jié)必不可省。白菜肉是基本款,家家必有,晚上菜品油膩太重的,全素為宜。面要早和好,蓋著屜布多醒會兒,包的時候才滋潤;拌餡兒的時候,更要嗆上幾根兒嫩韭菜提味。過去是看著央視春晚邊包邊聊,現(xiàn)在看不看已經(jīng)不要緊了。
  十二點一到,震天的鞭炮聲中,冒著熱氣兒的餃子準(zhǔn)時出鍋,沾著臘八醋、就著臘八蒜,氤氳的熱氣中,年到了。

  上海:那一鍋歷時彌久的“全家!

  □范哲

  上海人家的年夜飯,是以一鍋含料豐富,準(zhǔn)備時間良久的全家福作為高潮和收尾的。早已經(jīng)吃飽的孩子們被叫回來喝一口熱湯,尚未盡興的大人們就著湯里葷素菜肴還能繼續(xù)喝一口,順便吐槽一下春晚。
  春節(jié)回家是至今在中國大地上演的年度悲喜劇,和現(xiàn)在各種不愿意回家或者出國度假的年輕人比起來,父輩們在我們這個年紀(jì)的時候往往因為政策的原因被迫背井離鄉(xiāng),每年回家成了他們最大的念想。
  這份念想也被抻長延展到了故鄉(xiāng),在我的記憶中,從進(jìn)了臘月,奶奶就開始為即將歸來的父母、叔叔們準(zhǔn)備可以帶回去的食物,大到一條鰻鲞,小到一盒豬油。而全家福,則寄托著她對親人的思念。
  首先,一道完美的全家福,底湯必須是本地產(chǎn)的老母雞,為此必須在每天出沒菜市場尋覓可能出現(xiàn)的當(dāng)?shù)剞r(nóng)民賣的走地雞。就像舌尖里面說的那樣,這種珍貴的食材并不是觸手可得的,需要豐富的經(jīng)驗和果斷的下手。這方面,我奶奶從未失手過。
  出現(xiàn)在全家福里原料很多都是親手做的,這些原料依次是肉皮、蛋餃、魚丸、熏魚、粉絲、炸肉圓、黃芽菜、鵪鶉蛋、香菇、冬筍,有考究的人家還有火腿絲和肚絲。準(zhǔn)備這些原料的過程就像在網(wǎng)游世界里做任務(wù),在過年前每天都要完成一點。
  做蛋餃大概是每個上海小囡的看家本領(lǐng),拿一把小銅勺,奶奶給調(diào)好蛋液和肉餡,再用筷子夾一塊肥肉。先把肥肉抹一遍銅勺,再倒下適量的蛋液,打個滾,蛋皮成形了,放上肉末,小心地把蛋皮揭起一邊蓋到另一邊呈一個半圓形,兩邊烙定型后就是一個成品。之所以我能把這個活兒完美地完成,是因為行業(yè)潛規(guī)則是失敗的蛋皮歸我直接吃掉。
  然后就是圍觀大人們炸肉圓、炸熏魚,買魚回來刮下肉來打魚丸……這些我都只有圍觀的資格,事實上至今除了炸肉圓之外,其他技能至今仍處于被長輩鄙視的階段。
  在此期間,年夜飯需要的咸雞、白切雞、海蜇皮、冬筍、八寶飯等原材料和半成品也需要準(zhǔn)備到位。
  等這一切都準(zhǔn)備好了,也基本快到大年夜了,天南地北分散各地的家人們紛紛抵達(dá)。大年夜的那天,先到家的小叔叔會清早挽起袖子來解決掉那只被養(yǎng)在家好幾天吃香的喝辣的老母雞,然后一鍋雞湯從中午開始飄香,雞胗雞肝肯定是下了我的五臟廟,其他的都留待晚上的那鍋全家福。
  等涼菜熱菜撤下,全家福上桌的時候,這個年夜飯就是一個很完美的年夜飯了,孩子們給塞了點湯泡飯打發(fā)去看電視或者放鞭炮,大人們則圍坐桌前訴說這一年的各種經(jīng)歷,偶爾瞥一眼電視說一句“春晚是一年比一年差了”。
  那時候的年夜飯?zhí)貏e是全家福讓人感覺特別美味的原因有很多,物資的匱乏是一個,原料的無添加也是一個,但最不能替代的是從天南海北趕回來過年的那種親人之間的親情。
  在網(wǎng)絡(luò)和電話這么發(fā)達(dá)的今天,親情的表達(dá)可以通過各種方式,而不再局限于一道準(zhǔn)備工序繁雜的食物了。但無論如何,即使在現(xiàn)在,一鍋全家福端上桌的時候,還是會映紅每一個人的臉,那是家的味道,是無論在外闖蕩多少年也無法忘懷的親人之愛。

新華社記者 岳月偉/攝
  湖南:年夜里那一頓“年關(guān)肉”

  □羅平

  直到結(jié)婚前,我從來沒有以小家庭為單位過過年。父母親兩邊都是大家庭,父親是長子,底下還有弟妹四個。母親有五個兄弟,是家里唯一的女兒。親戚們都在老家相隔不遠(yuǎn),獨我家在外地。所以每年過年,必然是要回去陪爺爺奶奶外公外婆。而但凡我們回去了,那一邊大家庭的親戚們都會聚在一起過大年。湖南是個方言和習(xí)俗多樣的地方,比如老家的地級市,總共不過轄一區(qū)二市二縣,方言卻有四種。舅家和叔家方言倒沒差別,但小習(xí)俗上卻有不同,在過年上也是如此。爺爺老家的先人應(yīng)該是從湘西遷過去的吧。所以吃口上也很接近,以熏、臘為特色,口味質(zhì)樸濃郁,同不過幾十公里外的外公家都有不同。到了年下,要準(zhǔn)備的過年吃食有幾樣也是別處少有的。
  北方過年,似乎就是重在三十晚上那頓餃子,我們家那邊卻是戶戶有區(qū)別。有的重中午那頓,有的重晚上。爺爺家是后一種,下午五點多吃過晚飯,就等著最重要夜里那頓“年關(guān)肉”。顧名思義,這年關(guān)肉就是一樣菜,臘肉。做法極為簡單,專門挑出來最好的臘肉,整塊,不切,肉皮在明火上燎出小泡,洗凈,然后入大鍋里清水煮透,撈出來,再連皮帶肥帶瘦切成3、4厘米厚的大塊。因為厚,所以還有個形象的名字叫作“砧板肉”。最傳統(tǒng)的規(guī)矩,是桌上別的什么也沒有,就是四大碗砧板肉,大家圍坐著喝甜酒,吃肉塊——這種架勢老讓幼年的我不禁聯(lián)想,難道祖上跟水滸豪杰也有關(guān)系不成……但也別說,這么煮出來的厚肉塊,就是滋味特別的濃郁好吃。特別是肥瘦相間處那一點肥肉,趁熱時口感就像熬出膠來的濃翅湯,簡直沒法形容。后來隨著口味的豐富,這頓年關(guān)肉里也添了些小菜,但以砧板肉為主角的大原則是鐵打不動的。伴著鞭炮響吃罷了肉,就要一夜不睡,這叫守歲。小孩們熬不住了可以去睡,但第二天天還墨黑,必然要被叫醒,等著家里的代表去族中的大井中搶第一桶水,回家來大放鞭炮,然后圍著一大桌雞鴨魚肉開吃——這,才是團年飯。后來這套規(guī)矩還被我爸推廣到了外婆家,大家也覺得挺有意思。唯一討厭的是,為了搶頭桶水,家家比著早,有的半夜一兩點就去了,因此一夜鞭炮不斷,吵得人沒法睡覺。也正因為如此,所謂的“頭桶水”誰也說不清到底是落在誰家,慢慢地大家也就做個樣子,添點熱鬧。待泵井、自來水入了戶,更沒人在意這不知從何時傳下來的規(guī)矩了。唯有那頓年關(guān)肉,還都念念于心。
  過年有一味菜一定不能少,魚者,年年有余嘛。老家不缺水,但沒有大河,小河里頭長不出大魚,不好吃,平時多吃塘魚。雖然是人工養(yǎng)的,可魚塘的水這頭進(jìn)那頭出,是流動的,喂的也是草,所以并沒有大規(guī)模水塘養(yǎng)殖魚的土腥味。但同是塘,也有區(qū)別。山區(qū)水都是自山上來,因此山塘魚等于是用的上游清山泉水養(yǎng)出來的,肉最鮮。流到土塘里已經(jīng)是經(jīng)過了多少層梯田的,養(yǎng)出來的魚的味道就差點了。所以一般土塘魚就都養(yǎng)得肥肥的拿來做臘魚,洗凈剖好抹鹽掛起來風(fēng)干就得了,好多地方都有,并沒太特別。山塘魚自然怎么做都好吃,但唯有過年時才能吃到,也是最受大家歡迎的就是魚凍。

  重慶:愛吃家族的年夜飯

  □王小銘

  一個人會不會做飯,我覺得,主要取決于小時候吃了什么。
  在父母身邊時,我從來沒有下過廚。頂多就是幫忙理理蔥洗洗碗——雖然我頂討厭洗碗。不過就算在一邊看著,媽媽時不常地也會交代兩句基本概念,比如做肉類一定要放酒,爆炒用白酒,燉燒用料酒——那時物資流通尚不似現(xiàn)在這么發(fā)達(dá),黃酒在川東小城里不是時時都買得到。偶爾媽媽也會半真半假地數(shù)落兩句,你看你什么都不會做,以后有了自己的家可怎么辦。
  其實她并不是真擔(dān)心。因為她做姑娘的時候,基本也不會做什么菜。那個年月,外婆家基本不開伙,都是吃食堂,大年三十也不過是買幾個湯圓回家,娘兒仨圍著蜂窩煤爐子烤,等著聽湯圓炸開的畢剝之聲,再配上一盒只撒了蔥花鹽巴的豆腐。對比起隔壁譚媽媽家蒸燒白、炸酥肉的熱火朝天,媽媽每次說起來自然都感慨萬千。我聽了卻只覺得好玩——外婆怎么想到烤湯圓的?肯定比煮的有趣好吃。
  我們家族流著愛吃的血液。外婆盡管看上去什么家務(wù)都不會做,可是我小時候她給我蒸的土豆泥(只放蔥花和鹽)、雞蛋肉糕非常美味,還有“假羊肉”(粉蒸豬肉,但做成羊肉口味)這樣的代表作;外公是廣東人,更是什么都吃,在東南亞叢林里打游擊時打了蛇燉成湯,騙外婆喝,外婆喝了,“這雞湯怎么那么鮮?”,看到罐底的骨頭才省得。我小時候聽了這故事一點不怕蛇,只是心向往之:到底有多鮮?后來有次媽媽在菜市上買到農(nóng)民打的蛇,皮剝了煮水給我和表妹洗澡,肉也是煲了湯,怕我害怕說是黃鱔,我不聲不響喝完湯吃掉肉,笑瞇瞇道,媽媽,今天這個黃鱔骨頭好大呀。媽也笑了。
  五姨公家新中國成立前是大地主,他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绔,說起城里的有名館子如數(shù)家珍:閱江樓、美味春、小桃園……新中國成立后敗落了,吃得不好甚至吃不飽,但味覺記憶還在,他做的臘圓子非常美味。大舅舅二舅舅也都非常會做菜,是可以辦席的水準(zhǔn),川東名菜“雞豆花”(雞胸脯捶成茸,用蛋清洗,將洗得的汁液用豬油爆炒,呈豆花狀)——對,就是邦妮爸爸做的“六月雪”,也是不在話下。吃貨的基因遺傳了,五姨公的長孫、我大哥哥成了一名廚師,雖說開的是蒼蠅館館,但幾個代表作怪味鴨、炒田螺讓所有的表妹們都念念不忘——念大學(xué)時表哥在宜昌開飯館,每次上火車前,他都要炒幾個菜讓我們帶在路上吃。
  小時候過年比現(xiàn)在高興,因為不去外面餐館,可以一家一家轉(zhuǎn)著吃——我所有的舅舅們都會做菜。臘月二十七,九姨婆生日,甘霖舅舅的紅燒牛肉讓我連湯拌飯可吃下一大碗;初一上墳祭祖,五姨婆就是拌個糖醋蘿卜干都比別人強,更別提自家養(yǎng)的老母雞燉湯、最后還有現(xiàn)從地里掐出來的豌豆尖燙進(jìn)去;正月初七,我外婆生日,爸爸媽媽要從前一天就開始準(zhǔn)備:先端出大銻盆洗碗,一席一席的碗筷,家常用不了那么多,落了一年的灰,要仔細(xì)洗一遍。豬蹄膀先燒過,拔了毛,收拾利索了放進(jìn)大砂罐,再放臘肉、筍干,開了小火篤著。到了晚間,爸爸一人坐在蜂窩煤爐前,戴上眼鏡,拿一把金屬圓湯勺,一碗蛋液,一碗拌好的肉糜,先挾一塊肥肉,在湯勺里擦一圈,聽得油吱吱響了,舀一勺蛋液進(jìn)去,略凝后放一團肉餡到一半,再等蛋皮凝固后將另一半折過去,一只胖墩墩的蛋餃就燒成了。爸爸是上海人,所以我家的川味里又添了江浙味。
  外婆最小的妹妹,我們叫滿婆——因為太外婆已經(jīng)生了十個兒女,滿了,不想再有——后來遷居西安,一到春天,就“想家鄉(xiāng)的嫩胡豆嫩豌豆”。七八十年代,物流不通達(dá),家里人也只能每次在炒臘肉丁嫩豌豆、燜蠶豆飯時念叨兩句。但臘月里做好香腸臘肉,媽媽定要寄過去一點,其實后來西安也能買到這些,只是在晚輩想來,還是用柏樹枝熏的故里風(fēng)物更貼心一些吧。
  我的滿婆是非常精彩的人物。據(jù)說她從小就很有主見,四五歲時就將自己的妹妹頭修了個狗啃缺,大人問起來,她振振有詞:“我自己的頭發(fā)我還做不了主?”外婆是長姐,比她大16歲,小時候都管不住她!八芪,我又不聽”,滿婆說這話時已經(jīng)六十多歲了,還是一臉得意?墒侨毡撅w機來轟炸,外婆領(lǐng)著她跑,“怎么還不快走?”“二姐,我怕……”外婆一抬眼,看見樹枝上掛著一肢人腿,一把捂住滿婆的眼睛。
  太外公太外婆過世后,滿婆就跟外婆一起住。這時候,就輪到隔壁小孩羨慕我們家了,“滿姨吃得真好!”其實無非是上頓剩下的包面(就是餛飩)炸了,做下酒菜。滿婆好喝一盅,這個習(xí)慣到老了也不改——我生平第一次喝酒就是在她家,紅葡萄酒,甜蜜蜜,真好喝,兩杯下去就暈了,穿了姨媽的長襯衫在滿婆床上載歌載舞。彼時滿婆家還沒買電視機,滿婆笑得合不攏嘴,“這不就是我家的活電視!”
  在物資匱乏的年代,我的外婆、姨婆們也總能從匱乏里尋找樂趣。比如炸了的餛飩、兩分錢的新出爐炒花生米、樓道里傳出的《秋水伊人》(滿婆的嗓子非常好)、新上映的電影——鄰居說我外婆,“二姐真是,不看電影不能過嗎?有那8分錢還不如吃碗小面!”如今滿婆都90了,還是收拾得利利索索,漂漂亮亮的。我至今仍記得她70歲生日時媽媽給她做的那件旗袍,真絲的料子,乳白底上是松鶴花紋,灰藍(lán)滾邊。那時我還小,心里就想著,我老了也要穿這樣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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