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幣政策對通脹壓力消解作用不應高估
    2008-08-06    作者:苑德軍    來源:上海證券報

  緊縮性貨幣政策并非防治通脹的不二法門,貨幣政策防治通脹的作用不應高估。我們必須摒棄封閉經濟條件下的貨幣政策思維,從全球化的視角和維護國家經濟利益的高度來考慮貨幣政策問題。

  自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確立以來,貨幣政策已經成為宏觀經濟調控舞臺上的主要角色。特別是在股市和樓市中的投資群體規(guī)模日趨擴大的情況下,每一項貨幣政策調控措施的出臺,都會引致資產價格發(fā)生變化,因而社會公眾強烈地感受到貨幣政策的存在。在通脹壓力居高難降的時下,貨幣政策更是被調控當局寄予厚望。然而,緊縮性貨幣政策真的是醫(yī)治通脹的一劑良藥?回答應該是否定的。
  按照經濟學的基本原理,通脹是貨幣與商品對應關系失衡的一種表現(xiàn),即過多的貨幣追逐相對較少的商品。通脹程度的高低,則由貨幣與商品對應關系的失衡程度所決定。從這個意義上說,通脹是一種貨幣現(xiàn)象,實施緊縮性貨幣政策能夠抑制貨幣需求,改善貨幣與商品對應關系失衡的狀況,有利于實現(xiàn)物價穩(wěn)定。不過,上面所指的貨幣與商品的對應關系,僅是就一國在封閉經濟條件下兩者的總量而言的。如果貨幣與商品兩者在總量上相適應但結構上產生了偏差,即商品的供給結構與貨幣對商品的需求結構失衡,則處于失衡狀態(tài)的商品價格也會上漲。當然,還有另外一種情況,即在開放經濟條件下,如果一國經濟融入了國際經濟,即使本國貨幣與商品的對應關系在總量上是相協(xié)調的,但因國際商品價格大幅度上漲帶來的輸入效應,也會導致本國發(fā)生通脹。在以上兩種情況下,光靠緊縮貨幣需求并不會帶來物價水平的明顯下降。所以,通脹有時并非完全是一種貨幣現(xiàn)象,光靠緊縮貨幣需求并不能有效抑制通脹。
  本輪通脹趨勢的成因,較之1988年和1993年的通脹要復雜得多。20世紀80-90年代,我國處于短缺經濟條件下,商品供不應求是貨幣與商品對應關系的主要表現(xiàn)形式。這一時期的通脹主要是由需求過度引起的,表現(xiàn)為需求拉動型通脹。對這類通脹的治理,貨幣緊縮政策可以有效發(fā)揮作用。而本輪通脹趨勢形成的背景,與1988年和1993年的通脹迥然有異。我國現(xiàn)已基本上告別短缺經濟。從商品供求總格局看,絕大多數(shù)商品供過于求或供求基本平衡,因而需求拉動不是根本原因。本輪通脹趨勢既有國內因素在起作用,也有國際因素的影響;既有輸入型通脹和成本推進型通脹的因素,也有經濟外部失衡引發(fā)的流動性過剩的影響。由于主要成因不是需求過度,因而單純的貨幣緊縮對治理通脹壓力并不能取得顯著效果。
  輸入型通脹的壓力來自國際市場,其壓力減緩取決于美國弱勢美元政策的改變和國際原油、糧食及其他大宗商品價格的下跌。布什政府自2002年3月開始實行的弱勢美元政策,是美國全球化貨幣金融戰(zhàn)略的重要組成部分,給美國帶來了巨大的經濟利益,其目的在于憑借美元的“國際本位幣”地位,將美國經濟運行中的內在矛盾通過外部價格調整來解決,即借助美元貶值向全世界轉嫁經濟調整的成本。美國的弱勢美元政策能否改弦易轍,取決于世界主要經濟體與美國政策博弈的成效,當然更取決于布什的繼任者的政策主張和政策選擇。至于國際大宗商品價格的變化,則受制于美元未來走勢、國際大宗商品供求關系演變及投機資金炒作程度等多重因素。由于難以影響帶來輸入型通脹壓力的各種國際變量,因而無論央行的貨幣政策如何動作,對遏制輸入行通脹都不會有什么作為。
  就成本推進型通脹來說,絕大部分的成本上升屬于“還歷史欠賬”的性質。長期以來,我國勞動力價格偏低,特別是從事體力勞動的農民工工資水平偏低,廣大普通勞動者不能充分享受經濟發(fā)展的成果。因此,勞動力成本的上升具有必然性,而且是一個客觀趨勢。就環(huán)保成本看,企業(yè)的環(huán)保投入不足帶有普遍性,這種情況不利于生態(tài)環(huán)境的改善,制約了建設資源節(jié)約型和環(huán)境友好性社會目標的實現(xiàn)。加大環(huán)保投入,是企業(yè)經營發(fā)展過程中的一個長期性問題,因而環(huán)保成本上升也具有合理性和持續(xù)性。對主要由勞動力成本和環(huán)保成本上升引起的通脹壓力,貨幣政策也不可能發(fā)揮實際效力。
  就流動性過剩對通脹的影響而言,央行頻繁提高利率和存款準備金比率,實施“對沖”操作,確實可以回收或壓縮商業(yè)銀行的流動性,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貨幣供給量,緩解通脹壓力。但客觀分析,這些政策措施實際上只是一種治標不治本的調控,而且還會產生“互逆效應”。
  顯然,緊縮性貨幣政策并非防治通脹的不二法門,貨幣政策防治通脹的作用不應高估。應該看到,我國加入世貿組織后,經濟的對外開放進程不斷加快,我國經濟愈來愈融入國際經濟,包括物價在內的一些宏觀經濟變量指標也越來越多地受到國際因素的影響。與此同時,隨著國內經濟市場化程度的提高和科學發(fā)展觀的逐步落實,一些新的影響物價的因素也在出現(xiàn)。和短缺經濟下單一由需求過度主導的通脹相比,現(xiàn)實條件下通脹的生成機制變得多樣化了,貨幣政策賴以發(fā)揮作用的環(huán)境有了很大改變。其實,這是經濟全球化背景下的題中應有之義。在世界各主要經濟體之間、不同國家之間的經濟制約關系與影響程度日漸加深、政策博弈日益強烈的情況下,我們必須摒棄封閉經濟條件下的貨幣政策思維,從全球化的視角和維護國家經濟利益的高度來考慮貨幣政策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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