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歲,過年是心靈上的一聲嘆息
我不盼過年,一到過年,更容易意識到年華老去,更容易心態(tài)蒼涼。
鄭明興,70歲,濟南油墨廠退休工人,1959年的全國勞模。
我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到年三十,他們都會回來,和我一起過年,可是看完春節(jié)晚會他們就會各自回家,他們一走,我一個人多少有些寂寞。
退休以后,感覺時間過得特別快,一年快似一年,就好像坐上了特快列車一樣,止不住地下滑,有一種無力回天的無奈。
50歲,除夕是一壇老酒
在城市里過年味兒淡,就只是年夜飯、電話拜年,末了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
常躍強,55歲,山東省一家媒體的記者。
我老家在莘縣鄉(xiāng)下,一入臘月門就開始聞到年味了,到了臘月二十三,年味就更濃了。奶奶活著的時候,這一天是要祭灶的。天黑了,奶奶讓我去牲口棚里取一些馬料來,然后在灶王爺?shù)呐莆磺懊姘压┢芬灰粩[放好。小的時候,灶王爺是不是“上天言好事,回宮降吉祥”我并不關(guān)心,我眼巴巴瞅著那些芝麻糖,供餉完了,就該我吃了。真好吃呀,那時候我覺得年味是又香又甜的,就像那一根一根的芝麻糖。
扳著指頭算,過一天就離年三十近一天,終于大門上貼了火紅的新春聯(lián),張燈結(jié)彩,除夕到了。除夕是一壇老酒,它一入臘月門就沉淀,沉淀到這一天香味撲鼻,供人一醉。
我不大能守歲,常常是春晚看到一半我就睡了。待被驟雨般的鞭炮聲驚醒的時候,才知道新的一年已在我的睡夢中悄然來臨。這時候天還是黑的,我開了大門,迎接那些早起來拜年的鄉(xiāng)親。送走了一撥又一撥的鄉(xiāng)親,天就大亮了,我走出家門,這時一個又大又紅的太陽正從東方的地平線上升起,每逢此時我心里就會很激動。
現(xiàn)在年紀大了,過年不像小時候那么興奮了。俗話說:小孩盼過年,大人怕過年。這“怕”于我來說,倒不是因為日子過得艱難而怕過年,而是覺得人生苦短,時光流逝得太快。所以,每當聞到年味高興之余,總會別有一番滋味上心頭,感嘆一句:又要過年了。
30歲,在農(nóng)村過年才有年味
過年,就是回家的日子。
王宇,34歲,山東省某機關(guān)工作人員。
在外飄泊,每當聲聲的鞭炮遠遠近近地響起,仿佛是十二道金牌令,督促我趕緊踏上歸程。我的家在沂蒙山區(qū),在我的家鄉(xiāng),過年最重要的事情是敬天法祖,祭拜祖先。除夕的下午,家族中的所有男丁到祖先的墳塋去上年墳,意思是請祖先的神靈回家過年;婦女則在家忙里忙外,炒菜炸魚,供祖宗牌位。
對于我這種從農(nóng)村考出去的大學生,由于文化身份的復雜,對過年有一種復雜的情感。城里人看我是農(nóng)村人,農(nóng)村人看我是城市人,我雖然在城市工作,但鄉(xiāng)音、做派、為人處事的方式,都打著故鄉(xiāng)的印記。一方面我強烈維護幼時的過年記憶,這也就是為什么一定要回家過年,但同時也不拒絕時下都市里年味的變異與疏離,對過年出去旅游等新方式也并不排斥。
春節(jié)是農(nóng)業(yè)社會的節(jié)日,其節(jié)日精神契合農(nóng)業(yè)文明的內(nèi)核,比如過年的好多儀式,如蒸大鍋饅頭,是對今年風調(diào)雨順收成好的感恩;而在糞堆上插花樹等,則是對來年好年景的企盼。春節(jié)是伴隨著農(nóng)業(yè)文明產(chǎn)生的,在工業(yè)社會沒有這種土壤。在農(nóng)村過年才有年味,它的節(jié)日魅力才能顯現(xiàn)出來。裊裊升騰的炊煙,到處彌漫的蒸饅頭香味,溫潤松軟的土地,涼涼的空氣中隱隱的春風氣息……所有這一切像羽毛一樣輕輕撩撥著人們復蘇的心靈。
10歲,過年總是有新的希望
過年,就是翻開新希望的一頁,新的一年,有無限可能。
王京博,13歲,濰坊市某小學六年級學生。
春節(jié),是一年里最快樂、最自由的時光,可以盡情地玩,放各式各樣的鞭炮,可以暫時不寫作業(yè),爸爸媽媽也不會批評。奶奶、姥姥、姥爺、大姨、大姑都會給壓歲錢。每年壓歲錢我能收四五百元,這些錢平常媽媽幫我管著,但是買課外書時我也可以用。
我姥姥、姥爺在農(nóng)村,我們每年年初三回去,大人們互相串門,一年沒見的朋友、親戚總算有機會見面,把攢了一年的話都拿出來說說。我呢,和小伙伴們忙著放鞭炮。
城市的年沒有農(nóng)村的年新鮮。城市過年看起來和平常沒什么區(qū)別,農(nóng)村就不同了,農(nóng)村的年色彩鮮明:家家都貼大紅的對聯(lián),五顏六色的“過門簽子”,在門框上隨風飄搖;人們都穿上了新衣服,紅紅綠綠的,臉上的表情也是喜悅、新鮮的,一個個精神煥發(fā),好像一過年,人也換成了新的。
我盼著過年。一過年,就長大了一歲。一年一年地長高、長大后,就有了力量,可以獨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