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泰厚票號博物館。

蔚泰厚票號大掌柜房。

　　提要：在我國清末民初，如果說第一家票號是山西平遙日升昌的話，那么規(guī)模最大的票號就是“蔚”字五聯(lián)號�！拔怠弊治迓�(lián)號以“蔚泰厚”為首，還有“蔚豐厚”、“蔚盛長”、“新泰厚”和“天成享”票號�！拔怠弊治迓�(lián)號雖然是繼日升昌之后而起的，但卻發(fā)展迅速，規(guī)模宏大，名列山西十大票號的前茅，頗為典型。

筑巢引鳳

　　道光初年，平遙城第一家票號日升昌掛牌營業(yè)時，鞭炮聲驚動了周圍所有的商號。與日升昌一墻之隔的“蔚泰厚”綢緞莊東家侯蔭昌，看到票號業(yè)伊始就生意興隆，財源茂盛，便下定決心經(jīng)營票號。經(jīng)四處尋覓，苦于找不到經(jīng)營票號的人才。
　　就在這時，日升昌票號經(jīng)理之間的矛盾給他送來了一個絕好的機會。日升昌票號的經(jīng)理雷履泰與副經(jīng)理毛鴻翙都是很有作為和才干的人，開業(yè)之初，同舟共濟，肝膽相照。但之后因為權力之爭產(chǎn)生了矛盾。一次雷履泰患病，養(yǎng)病期間號中之事仍然要請示他。副經(jīng)理毛鴻翙很想乘機攬權，就向少東家李箴視建議：“號內煩雜，不利于經(jīng)理養(yǎng)病，可請他回家靜養(yǎng)�！鄙贃|家覺得很有道理，就和雷履泰商量：“你患病多日，在號內不能靜養(yǎng)，可以暫時回家休養(yǎng)�！崩茁奶┞牶笥X得話中有話，心里不悅但嘴上不好說�；卮穑骸拔乙苍缬写艘猓�今天就走�！�
　　雷履泰回到自己宅邸后，越想越生氣，就給各分號寫信，準備撤取自己建立的分號。幾天后，少東家李箴視去看望雷履泰，看到雷履泰案頭放的這些信，不由大吃一驚，問雷履泰這是何意？雷履泰說：“票號是你家的，各分莊是我安的，撤回來我交待給你，沒有別的意思�！鄙贃|家李箴視看到雷履泰誤解了自己的好意，再三解釋說：“雷掌柜的，請你回家靜養(yǎng)，只是為了你早日康復，別無半點其他意思，沒想到你多心了，還是請掌柜的打消疑慮，收回成命。”少東家再三請求，雷履泰始終不肯答應。少東家只好跪下請求，不答應不起身，直到夜間，雷履泰才讓他起來。說：“讓我回去，大量不是你的主意，其非毛某乎？”
　　雷履泰雖然答應不撤分號，但長久不到號內，少東家就每天派人送酒席一桌，白銀五十兩。毛鴻翙看到少東家如此看重雷履泰，雷履泰又是沖著自己來的，就自動請辭。
　　“蔚泰厚”的東家侯蔭昌聞訊后喜出望外，立即將毛鴻翙聘請為經(jīng)理，于道光六年(1826年)正式成立蔚泰厚票號。毛鴻翙在日升昌受到排擠，在蔚泰厚受到如此重視和信賴，決心干出一番事業(yè)，與日升昌決一雌雄。

宏圖大展

　　在毛氏的努力下，“蔚泰厚”票號大見其利。侯蔭昌立即又把自己的“蔚豐厚”、“蔚盛長”、“新泰厚”和“天成享”綢布莊全改成了票號，總號均設在平遙城。由于這幾個票號的資本都是以介休侯氏家族為主，故被稱為“蔚”字五聯(lián)號。
　　“蔚泰厚”票號，財東是山西介休人侯蔭昌。首任經(jīng)理是毛鴻翙，之后是平遙城內的范友芝，介休張垣村的趙星垣，平遙梁村的毛鴻瀚，平遙曹村的楊松齡。先后在全國開設的分號分布在：太谷、介休、祁縣、解縣、太原、新絳、曲沃、北京、天津、沈陽、營口、濟南、煙臺、西安、三原、迪化、上海、蘇州、漢口、沙市、長沙、湘潭、常德、成都、重慶、杭州、南昌、廣州、汕頭、梧州、桂林、福州、廈門等省府和重要口岸。
　　“蔚豐厚”票號，財東也是山西介休人侯蔭昌。歷屆經(jīng)理是平遙縣人閻永安，清源縣人宋寶藩，平遙縣郝莊人郝永祿，平遙縣城人范凝靜，介休賈村人侯紹德，平遙縣人范定翰、王文魁、介休張?zhí)m鎮(zhèn)人張宗祺。先后在太谷、介休、祁縣、北京、天津、運城、西安、三原、蘭州、涼州、肅州、迪化、哈爾濱、包頭、上海、蘇州、揚州、漢口、沙市、長河、湘潭、常德、成都、重慶、南昌等省府和商埠設立26處分號。
　　“蔚盛長”票號，財東是山西介休人侯蔭昌和平遙王培南及幾戶小股東。經(jīng)理先后有：汾陽人郭存祀，平遙段村人尚求濟、李夢庚，平遙朱坑村人趙經(jīng)魁，平遙城內人王調營、平遙小王村人王作梅。分號設立在太原、北京、天津、張家口、河口、汴道、西安、三原、開封、上海、蘇州、鎮(zhèn)江、揚州、沙市、周口、道口、常德、成都、重慶、巴縣、南昌、江西、廣州、福州、廈門等25個省府和商埠。
　　“新泰厚”票號，財東是山西介休人侯蔭昌和平遙人趙一第。主要經(jīng)理有平遙人侯王晉等。在太谷、祁縣、太原、北京、天津、濟南、開封、周口、汴道、西安、三原、上海、蘇州、南昌、漢口、沙市、長沙、湘潭、常德、成都、重慶、福州、廈門、廣州、梧州、桂林等主要省府和商埠設立有分號。
　　“天成享”票號，財東是山西介休人侯蔭昌和介休張?zhí)m鎮(zhèn)人馬鑄，還有張德堂、李養(yǎng)賢堂等。號中經(jīng)理有介休人張沙錦、劉廷棟、張林屏，平遙人侯王賓、周承業(yè)等。開始分號的省府和商埠有：運城、曲沃、察哈爾、北京、天津、西安、三原、蘭州、涼州、肅州、甘州、迪化、上海、杭州、漢口、沙市、長沙、湘潭、成都、重慶、濟南、開封、周村等。從上可知，“蔚”字五聯(lián)號的規(guī)模是很大的，五個總號在全國各地都開設有幾十家分號，和起來就有百余家，業(yè)務伸展道各個角落，這是其他票號無法相比的。

名利雙贏

　　“蔚”字五聯(lián)號經(jīng)營的業(yè)務主要是匯兌、存貸款和代辦捐項，服務對象主要有衙門、商戶和個人。
　　匯兌款項。首先是匯兌衙門官款。清政府允許各地京餉由票號匯解后，“蔚”字五聯(lián)號承擔著很多任務。如同治十年(1871年)，四川京餉8萬兩由“蔚泰厚”票號匯解戶部。又如光緒十九年(1893年)，江西省奉撥黑龍江壬辰年俸厘金15000兩，因路途遙遠交由“蔚豐厚”匯到戶部衙門，限3月26日前匯到，匯費銀375兩。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湖北向商號挪借銀10萬兩，作為協(xié)餉發(fā)交“蔚豐厚”票號，匯至甘肅藩司衙門。
　　其次是匯兌商戶款項。如“蔚泰厚”票號的《京都往來書稿》中的一些信，就記載了為商戶匯兌的情況。光緒二十四年(1844年)四月初五日，京都分號致蘇州的信中講到：“于前月二十七日托天成局捎去第七次信，內報收匯去公正號關批足紋銀五百兩，立去匯票一張，注定在蘇四月二十三日無利交伊，平照前每百兩比咱大三錢六，共貼過咱費銀三兩五�！边@是為商戶從北京匯往蘇州的業(yè)務，辦法是讓人捎匯票，在信中說明送票人的年齡特征等。再次是為個人匯兌。匯兌是“蔚”字五聯(lián)號的主要業(yè)務，特別是匯兌衙門官款占有很大比重。
　　存貸款。存貸款也是“蔚”字五聯(lián)號的主要業(yè)務之一。貸款的對象有官府也有個人。如“蔚泰厚”票號于光緒十八年(1892年)借墊給廣東省京餉銀2萬兩。貸給個人的如“蔚泰厚”票號廈門分號借給廈門各路商人，獲利頗多。又如清末，河南道口一帶興辦工業(yè)，向“蔚盛長”票號借款4萬多兩。
　　代辦捐項。代辦捐項是替買官者匯兌款項。與日升昌相比，這一業(yè)務“蔚”字五聯(lián)號是非常多的。衛(wèi)聚賢的《山西票號史》中記載蔚泰厚票號：“咱號各處捐項，蘇州局第一，常德局第二�！薄拔堤┖瘛逼碧柎蠹s于道光十五年(1835年)開始代辦此項業(yè)務，至今這方面的記載保留下來的資料很有限。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蔚泰厚北京分號7月13日致蘇州分號的信中提到：“有李曉山先生，會(匯)侄樹芳，在京托咱代捐衛(wèi)千總職銜一名，監(jiān)生一名，從九二品。今與伊立過，在蘇取照憑帖，注明在蘇九月內憑帖取照……祈照帖交付為妙�！痹诖隧棙I(yè)務稀少時，各分號還相互告知降低費用以招攬業(yè)務。
　　由于“蔚”字五聯(lián)號分號分布廣，招攬業(yè)務多，非常有實力，成為山西最大的票號之一，也是“最有信譽”的票號之一。1914年5月10日的《申報》評論：“蔚豐厚尤占盛名，蓋其號掌郝登五，思想開展，手段敏練，久為政商各界所引重�！�
　　信譽雖然是建立在誠信之上的，但與實力也有很大關系�！拔怠弊治迓�(lián)號的實力是很雄厚的，如“蔚泰厚”票號每股分紅一般為五六千兩，最多時達到一二萬兩。“蔚豐厚”票號投資17萬兩白銀，每股銀1萬兩，人銀股共50股，每股分紅一般六七千兩，最多一萬兩。“蔚盛長”票號最初資本12萬兩，后來發(fā)展到16萬兩，至民國歇業(yè)時有資本24萬兩�！靶绿┖瘛逼碧�，初期有資本15.6萬兩，歇業(yè)時為26萬兩，每股紅利分紅一般七八千兩，最多達到1.5萬兩。“天成享”票號，統(tǒng)治三年(1864年)有資本6萬兩，每股分紅最少1000兩，一般為3000兩至6000兩，到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每股分紅達到1.2萬兩。
　　另外，從一些往來賬目中也可以看出“蔚”字五聯(lián)號的經(jīng)濟實力來。“蔚泰厚”票號蘇州分號，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共承匯各地銀兩211793兩，同時收到各地匯款314192兩。沈陽分號咸豐八年(1858年)，匯往各地的款共計553292兩，各地匯來款567726兩�！拔地S厚”光緒五年(1897年)，資本有135140兩，賬期盈利總數(shù)214438兩，每股分紅達6066.47兩。

大浪淘沙

　　自從太平天國農(nóng)民起義運動之后，中國的政治和社會一直動蕩不安，這對票號業(yè)的發(fā)展極為不利。“蔚”字五聯(lián)號雖然在困境中奮力搏擊，甚至結交官府以免損失和破落。但由于大勢所趨，“蔚”字五聯(lián)號中大都紛紛倒閉�！拔堤┖瘛币驗槲洳�起義現(xiàn)銀和財產(chǎn)被搶，難以維持，于1921年關閉；“蔚盛長”票號因為放款收不回來，于1916年倒閉；“新泰厚”票號因為在辛亥改革后被散兵土匪搶劫而陷入窘境，于1921年歇業(yè)；“天成享”票號在庚子事變和辛亥革命以及辛壬年戰(zhàn)事中損失30萬兩巨款，“令人毛發(fā)森豎”，于1921年秋歇業(yè)。
　　“蔚”字五聯(lián)號中，唯有“蔚豐厚”票號經(jīng)受住了考驗，與時俱進。1915年，“蔚豐厚”北京分號經(jīng)理郝登五回平遙總號商議改組蔚豐商業(yè)銀行，總額定為300萬元。以“蔚豐厚”票號原來的基本金擔任三分之一，添招新股份三分之二，按照股份有限公司經(jīng)營一切業(yè)務。1916年，蔚豐商業(yè)銀行正式成立。并在天津、上海、漢口、長沙等十幾個大城市設立分行。開業(yè)后營業(yè)日繁，頗有成效，兩年后又在全國各地增設30個代理匯兌處。但由于經(jīng)營不善，也于1920年遇到倒閉的厄運。

(作者為財政部財科所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