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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宏觀經濟數據撲朔迷離，經濟預期更是悲喜無常，以往可能需要多年才能經歷的一個完整輪回，如今一夜之間就可突然變向。老百姓看不明白，專家預測不準，甚至連政府部門也從未遭遇過如此瞬息萬變的市況。從本期開始，我們試圖通過“影響中國經濟熱點系列報道”，為讀者提供不同角度的判斷基礎。
“對不起，這項業(yè)務還在升級中，已經暫停辦理，何時能開通我們會電話通知您�！彪娫捓飩鞒稣猩蹄y行客服小姐柔美的聲音，但電話這頭的安強卻心急如焚。
眼看A股半年多來漲幅接近翻番，身在內地做生意的香港商人安強想通過招商銀行的“兩地一卡通”業(yè)務讓家人匯錢給他，然后直接進入股市。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項金融業(yè)務已經暫停辦理。
然而，比安強更心急如焚的人，是那些利用“一卡兩地通”業(yè)務為熱錢入境提供服務而從中獲利的“地下錢莊”。
一項原本方便前往港澳兩地個人旅游消費的金融業(yè)務，在暫停辦理之前一直被當成散戶熱錢入境的最便捷、最安全的資本渠道。
散戶熱錢新通道
“我們現(xiàn)在又開辟了一個新渠道，用‘一卡兩地通’幫助境外的投資者方便又快捷地把資金弄進來，沒有任何危險的啦！而且24小時內保你的錢‘北上’（入境）�！�
這是2007年，某“地下錢莊”老板和黎友煥的一次對話。
作為廣州社會科學院熱錢監(jiān)測小組的負責人，黎友煥關注“熱錢”已有十幾年。
而正是2007年的這次對話，黎友煥和他的課題組才開始監(jiān)控這條利用招行一卡兩地通業(yè)務進行熱錢入境的渠道。
盡管之前他們已經監(jiān)測到，熱錢入境的渠道已經多達100多種。
然而，這條被“地下錢莊”開辟的新渠道，著實讓黎友煥有些感嘆：“真是防不勝防，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呀�！�
據了解，2004年兩地“一卡通”正式開通，主要服務于經常往來內地、香港之人士和炒港股的內地人士。
這項業(yè)務是由招商銀行香港分行發(fā)行的綜合理財銀行卡（英文為All-In-One
Card
Account）。其申領對象包括內地人士及香港人士。其特點是持卡人一卡在手，即可同時擁有了內地和香港兩地的銀行賬戶（集4種賬戶于一身：香港美元往來賬戶、香港港幣往來賬戶、內地港幣活期賬戶、內地人民幣活期賬戶）。
也就是說，這項業(yè)務可以使擁有這個卡的人變成“雙棲動物”，在香港和內地之間自由地往來自己的資金。
這項業(yè)務規(guī)定有4種外幣可以自由兌換人民幣，但每筆兌換業(yè)務中，每人每年只能兌換不超過5萬美元等額的人民幣，也就是說，如果用外資兌換人民幣的話，每年每人最多只能兌換不到35萬元的人民幣。
除此之外，該卡的申請只能是一人一卡，一個身份證只能辦理一張卡。
然而，就是這項為便于香港和內地居民消費、旅游和內地居民炒港股的金融業(yè)務，卻被“地下錢莊”當成了“搖錢樹�！�
一人一卡，限額5萬美元的匯兌，如此限制，又怎能成為“地下錢莊”的“搖錢樹”，地下錢莊又怎樣做到將大筆資金在短時間內兌換成人民幣入境的呢？
看不見的資本流
“這是螞蟻搬家式的匯兌專業(yè)組織�！崩栌褵ㄕf。
黎友煥向《中國經營報》記者講述了某“地下錢莊”利用兩地一卡通渠道進入熱錢的整個過程：第一步，這些組織用不同人的身份證明去內地或者香港指定辦理“一卡兩地通業(yè)務”的招商銀行申請此卡，一般他們都以去內地（香港）旅游和出差的名義申請，經過招行核查以后，卡在一定的工作日內會發(fā)到申請人的手中。第二步，開始幫助客戶轉賬。
例如，美國一客戶有500萬美元需要在一天內全部兌換成人民幣。將500萬美元分別匯入100個一卡兩地通的賬號，而后，只在網上操作便可，通過網上銀行開始轉賬。雖然每筆轉賬只能兌換5萬美元等額的人民幣，但100個賬號的兌換就可以實現(xiàn)500萬美元瞬間匯兌成人民幣（大約3400萬元人民幣）的壯觀景象。隨后，這些兌換好的人民幣會陸續(xù)匯入客戶指定的內地賬號。
就這樣，在短短一天的時間，3400多萬元人民幣輕而易舉地進入內地，進而全速殺進股市或者房市。而這僅僅是無數細流中的一支。
提供這種便利服務的“地下錢莊”理所當然的會收取“過道費（傭金）”。據了解，地下錢莊的傭金在1‰到5‰左右，500萬美元量級的資金，大概需要2‰的傭金。
事實上，“地下錢莊”利用“一卡兩地通”進行個人換匯也只是冰山一角，有市場人士向記者透露說，很多香港炒家，也有利用“親友團”進行螞蟻搬家式的匯兌，只是這些資金單筆來看，規(guī)模并不十分龐大而已。
多位專家認為，此業(yè)務開通后，很多遠在美國的私募和投資基金也看中了這條渠道的安全和便利性。
于是，香港便成了境外熱錢進入內地的中轉站。
資料顯示，花旗銀行7月份的研究報告指出，在過去六個星期內，平均每周流入亞洲、特別是流入香港的資金量，已經達到2007年牛市高峰每周流入的資金量，致使香港銀行間同業(yè)市場隔夜拆借利率低至0.05%，為2004年11月以來最低水平，這顯示資金流動性十分寬裕。
為應付來勢洶洶的熱錢，香港金管局被迫持續(xù)向貨幣市場每天注入數十億港元。香港金管局負責人曾透露，1月份以來，已經購入439億美元，而熱錢暫未出現(xiàn)放慢流入勢頭。
“在這些進入香港的資金中，很大一部分是要借道香港進入內地的�！敝醒胴斀洿髮W中國銀行業(yè)研究中心主任郭田勇對記者說。
“我們已經注意到這種新興的利用一卡兩地通進行熱錢出入的現(xiàn)象了，也有專家向我們反映此事，目前正在跟蹤調查�！眹彝鈪R管理局深圳分局檢查處的官員對記者說。
傳統(tǒng)渠道更瘋狂
可以肯定的是，地下錢莊從來都不缺乏搬運資金的渠道。
“一卡兩地通嗎，只能說是方法之一吧，是方便了一些新進的公司�！标愜妵辣硎�，對他們來說，這近似于雞肋。陳是深圳一家地下錢莊的執(zhí)行人，在這行摸爬滾打了十幾年，儼然是個“資深人士”了。從當年駕著快艇，一麻袋一麻袋地走私鈔票，到現(xiàn)在穿西服打領帶與銀行套交情。他對其中的道道可謂知之甚深。
“除非是銀行里有很鐵的關系，否則大量申請一卡兩地通業(yè)務是非常困難的，而且不劃算�！标愜妵辣硎�，實際上早在2007年銀行對這項業(yè)務的申請就卡得很嚴，“例如有些銀行會電話核對申請人的資質”，所以套用身份證大量辦卡基本不可行。另一方面，一卡每年只有5萬美元的限額。相對而言，花大力氣“弄”下來的卡作用不大。
“當然，我手中也有這樣的卡�！痹谟浾咦穯栔�，陳軍嚴也承認，每每對“業(yè)務”有幫助的縫隙出現(xiàn)，他總會率先嘗試，“總會有用上的時候�！标惐硎�。
對于他來說，最傳統(tǒng)的方法才是最安全有效的途徑�！爸苯诱胰藥уX過境�！标惒恢M言。
2009年以前，他的“郵差”很多都是香港人，這些港人大部分都是居住深圳，香港上班的普通居民，又或者是往來港深的貨柜司機。特點是每日都須過境，甚至一日多次往返（例如貨柜司機）。開始陳軍嚴都是請這些港人攜帶現(xiàn)金過境，“每次帶一兩萬現(xiàn)金，不超過限額，”陳表示，通過這種方法，每次支付少量傭金，就可以合情合理合法地進行資金流通。而且日復一日，積少成多。
據深圳市統(tǒng)計局最新調查結果顯示，長期在深圳居住的香港人超過8萬。以往，陳軍嚴的“郵差”主要是集中在這個群體中。
“現(xiàn)在成本會更低，這要多謝深港一簽多行的便民政策。”陳軍嚴嬉笑著說。
所謂的一簽多行，是深港今年4月才開始實施的新措施，深圳220萬的戶籍居民都可以辦理一年不限次數赴港的簽證。原則上，持這種簽證的居民可以一年內隨時進出香港，只要在港停留時間不超過7天即可。
措施出臺后，可供他們選擇的郵差就更多了。陳軍嚴表示，在政策實施當天，他第一時間幫深圳戶口的弟兄換成了這種簽證。而跟他討飯吃的人，由一式的好勇斗狠之徒變成只要有深圳戶口即可。只要每天攜小量現(xiàn)金多次往返，羅湖口岸就是他們的資金通途。
在政策實行的這一季度里，陳軍嚴一直非常小心。手下的“新郵差”每人每天只進出3次香港，每次不超過5萬現(xiàn)金。在他看來，這種風險很小，即使查到了也沒關系，大不了換人而已，海關也不可能沒收現(xiàn)金。
而且有資格擔任“郵差”的基數依舊在不斷增加，在香港政商界的強烈要求下，深圳市政府正在研究將“一簽多行”的措施推廣到非本地戶籍居民。據政府最新的研究報告稱，只要在深圳工作居住滿一定年限的常住人口即可擁有這種便利。
假如措施成行，“那基本等于不設防�！标惐硎�。
但在記者看來，這樣螞蟻搬家的方法能流動的資金實在不多，按照陳軍嚴的說法，通常他們一天大約運送150萬元左右的現(xiàn)金。對于地下錢莊每日過千萬的營業(yè)額不是杯水車薪嗎？
對于這個問題，陳軍嚴表示，實際上他們的工作主要是補充結算，“行內采用的都是對沖結算的方法”。所謂對沖結算，簡單說來就是有資金要進入香港，同時也會有資金要回到國內。國內客戶只要把現(xiàn)金存進國內的賬戶，就可以在香港賬戶提錢，反之亦然。賬戶只要業(yè)務夠大，并不需要太多的現(xiàn)金流動。而且如果某一時間小錢莊資金不足，其他同業(yè)錢莊也能拆借�！八�，每天少量的現(xiàn)金流動其實足已”。
當然，如果市場出現(xiàn)大規(guī)模的單向流動，“我們就要頻繁出動”。陳軍嚴回憶起了2007年國外熱錢大量流入國內的情形，“幾乎每個深港貨柜司機都揣著幾萬港元開車”。陳清楚地記得，當時他們也曾經動用了一卡兩地通這個方法，“但就是因為大量動用這個業(yè)務，有些行家就被警方盯上了�！标惐硎荆斈晟钲谄偏@的全國最大的“地下錢莊案”，據說一卡兩地通就是“順藤摸瓜”的“藤”。 |